自那以后,林薇总能在镇上偶遇沈砚之。有时是在酒肆门口,他正和掌柜说着什么;有时是在布庄,他站在柜台前挑选布料;甚至有一次,她去给周先生买早点,撞见他在包子铺前,手里提着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,神情比平时柔和了些。
每次相遇,他大多只是淡淡点头,偶尔会问一句“周先生还好吗”,林薇也只是礼貌地回应。但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那双清冷的眼睛里,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。
这天,林薇正在药铺后院晒药,阿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:“林薇姐,不好了!沈府派人来说,沈公子病了,请周先生过去看看!”
周先生正在给一位老者诊脉,闻言皱了皱眉:“知道是什么症状吗?”
“说是高热不退,还咳嗽。”阿竹急道。
周先生安顿好老者,背起药箱:“林薇,你跟我一起去,帮着打打下手。”
林薇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连忙点头。跟着周先生穿过几条街,来到一座气派的宅院前,朱漆大门上挂着“沈府”的匾额,两个石狮子蹲在门口,威严得很。
管家引着他们穿过回廊,来到一间雅致的卧房。沈砚之躺在床上,脸色潮红,呼吸有些急促,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,少了几分疏离,多了几分脆弱。
周先生上前诊脉,又看了看他的舌苔,眉头皱得更紧:“是风寒入体引发的高热,得尽快退烧。”他让林薇打开药箱,取出银针和草药,“你去把这几味药煎了,用最快的火。”
林薇接过药方,上面写着柴胡、黄芩、半夏等几味药,都是她熟悉的。她跟着丫鬟来到厨房,笨拙却认真地煎起药来。药香弥漫在厨房里,她看着药汁在砂锅里翻滚,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牵挂。
煎好药,她端着药碗回到卧房。沈砚之还在昏睡,周先生刚给他扎完针,正在收拾东西。“你喂他把药喝了。”周先生吩咐道。
林薇愣了愣,有些犹豫。管家适时递过一个小银勺:“姑娘小心些。”
她走到床边,轻轻扶起沈砚之,将一勺药汁送到他嘴边。药很苦,他皱了皱眉,没咽下去。林薇心里急,又不敢太用力,只能耐着性子,一勺一勺地喂。有几滴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,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擦,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皮肤,他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四目相对。他的眼睛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,瞳孔是深褐色的,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。林薇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,连忙收回手,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
“对、对不起。”她结结巴巴地说。
沈砚之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她,然后慢慢张开嘴,将那勺药咽了下去。
喂完药,林薇逃也似的离开了卧房。周先生正在和管家交代注意事项,见她出来,点点头:“我们先回去,明日再来看看。”
走出沈府,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林薇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深宅大院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又空落落的。
她不知道,卧房里,沈砚之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,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她擦过的嘴角,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。
沈砚之的病渐渐好了,但林薇总觉得,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些什么。他来药铺的次数变多了,有时是来取药,有时只是站在门口,看着她和阿竹忙碌,不说什么,却也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