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
沈浩见我不为所动，急得直抓头发。他走到我身边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，压着嗓子说：“你快说句话啊，妈都快哭了。”
我瞥了他一眼，然后转向张兰，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。
“妈，您是不是觉得，我扔掉那些东西，是嫌弃您，是不领您的情？”
张兰拿纸巾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，别过头去，不看我。“我可不敢那么想。你们都是文化人，我一个老婆子，什么都不懂。”
这话听着是自谦，实际上是把我们放到了她的对立面。
我没理会她话里的刺，继续说：“我没有不领情。我只是不能拿我们的健康去领这份情。沈浩的肠胃一直不太好，您是知道的。如果今天我把那面包留下了，他明天早上迷迷糊糊拿起来就吃了，万一吃坏了肚子，上吐下泻，去医院折腾一趟，受罪的是谁？是您的儿子。”
我把沈浩推到了前面。
果然，一听到“儿子”两个字，张兰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。她看向沈浩，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。
沈浩也赶紧配合：“是啊妈，我这胃您知道的，一吃不对劲就得犯。宁宁也是担心我。”
“那……那也不能全扔了啊！那芹菜是好的，香蕉也能吃……”张兰的气势弱了下去，开始在细节上找补。
“香蕉皮上出现黑点，说明熟透了，口感确实更好。但如果黑点太多，甚至果肉都开始发黑变软，那就是腐烂的开始了。腐烂过程中会滋生各种细菌，同样有健康风险。芹菜的叶子发黄，说明营养成分在大量流失，口感和价值都大打折扣。”
我像是在上一堂小型的营养科普课，语气专业，不带任何个人情绪。
“您是长辈，我们做晚辈的，都希望您和爸身体健健康康的。同样的，您肯定也希望我们身体好，对不对？我们身体好，才能好好工作，好好孝顺您。”
我给她戴上了一顶“希望子女健康”的高帽子。
张兰彻底没话说了。她坐在沙发上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。道理我都讲清楚了，她再闹，就显得不讲理，而且是“不希望儿子身体好”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妈，别想了。宁宁也是一片好心。”沈浩赶紧打圆场，扶着张兰的肩膀，“饭都快好了，您今天可得尝尝宁宁的手艺，她做的清蒸鱼是一绝。”
张兰顺着台阶就下了，点了点头。
厨房的定时器“叮”地一声响了，鱼蒸好了。
我走进厨房，关火，开盖。一股浓郁的鲜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。我把鱼端出来，在上面撒上葱丝，然后烧了点热油，“刺啦”一声浇上去，香味被彻底激发。
“吃饭吧。”我把鱼端上餐桌。
张兰看着桌上那条色香味俱全的鲈鱼，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。
我们三个人坐下，沈浩立刻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，放进张兰的碗里：“妈，您尝尝，特别嫩。”
张兰夹起鱼肉，放进嘴里，慢慢咀嚼着。
“嗯，是挺鲜的。”她点了点头，算是给了个好评。
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。
我给自己盛了碗汤，慢慢喝着，没说话。
沈浩又给我夹了一块鱼，我笑着对他摇了摇头。
“你怎么不吃？”沈浩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