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!就五千!最后一次!”
陈晓东跪在地上,死死抱着母亲陈念的小腿。
陈念踩着缝纫机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。
“黑狗哥说了,这次的蛐蛐是‘神种’,一场就能赢回五万!房租、学费就全都有了!”
“晓东,那是个套。”陈念的声音,和老旧缝纫机的“嗒嗒”声一样,干涩,沙哑。
“什么套?我看你是被人欺负惯了,胆子比针眼还小!”
陈晓东猛地站起来,一把抢过母亲放在桌上的铁皮盒子,从里面抓出厚厚一沓零钱。
那是她们娘俩几个月省吃俭用,准备交下个季度房租的救命钱。
“钱我拿走了!等我赢了钱,再也不让你受这窝囊气!”
少年摔门而出。
“嗒——”
缝纫机的针,断了。
陈念缓缓停下动作,看着空空如也的铁皮盒,眼中那潭死水,终于起了一丝波澜。
有些债,躲不掉。
有些血,终究要热起来。
1.
南城,筒子楼。
下午三点的太阳,毒得像后妈的巴掌。
“都来看!都来看!‘黑狗杯’蛐蛐王大赛,正式开始!”
一个光头胖子,踩在板凳上,扯着嗓子吼。
他就是这片儿的地痞头子,黑狗。
楼下空地,乌泱泱围了一圈人,比过年还热闹。
人圈中心,摆着一张破八仙桌,桌上一只巨大的陶土斗盆。
陈晓东抱着个小瓦罐,紧张得手心全是汗。
他身边,一个穿着豆豆鞋的精神小伙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东子,别紧张。你这只‘常胜将军’,可是狗哥亲自从外地给你淘换来的,一百场里都输不了一场!”
“嗯!”陈晓东重重地点头,心里燃起一团火。
五万块!
只要赢了,他就能让他妈,挺直腰杆做人!再也不用看那些街坊邻居的白眼!
“第一场!陈晓东的‘常胜将军’,对阵……李老头的‘病秧子’!”
黑狗故意拉长了声音,引来一阵哄笑。
李老头是胡同里捡垃圾的,他那只蛐蛐,黄不拉几,瘦得跟柴火棍似的,一看就是营养不良。
“哈哈,东子,你这运气也太好了!”
“这哪是比赛,这是送钱啊!”
陈晓东的脸,也涨得通红,不是羞的,是兴奋的。
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“常胜将军”放进斗盆。
那蛐蛐,通体油光锃亮,头大腿长,两根须子跟钢鞭似的,威风凛凛。
再看李老头那只,放进去都趴着不动,半死不活。
“开始!”
黑狗一声令下。
陈晓东拿起蛐蛐草,轻轻一撩。
“将军,上!咬死它!”
“常胜将军”果然不负其名,猛地冲了过去,气势汹汹!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,下一秒就是一场碾压式的屠杀时。
诡异的一幕,发生了。
那只病怏怏的“病秧子”,在“常胜将军”即将扑到它面前的瞬间,突然动了。
它不是往前冲,而是往旁边,轻轻地,挪了一小步。
就这么一小步,“常胜将军”志在必得的一扑,落空了。
紧接着,“病秧子”闪电般地回头,张开大颚,一口咬在了“常胜将军”的翅膀根上!
“嘶——”
一声尖锐的鸣叫。
“常胜将军”疼得满地打滚,再也没了刚才的威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