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娜继续着她的研究,但越来越感到不安。她开始接到奇怪的病例报告:一些经过多次记忆提取的人出现了一种新型失忆症——他们不仅失去了被提取的记忆,其他无关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混乱模糊。
更令人担忧的是,一些购买了他人记忆的客户开始出现身份认知障碍,无法区分哪些经历真正属于自己。
一天下午,安娜的助理告诉她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访客。来人是位年轻女子,面色苍白,眼神飘忽不定。
“我叫艾拉,”女子低声说,“我曾经是记忆捐赠者,为了支付医疗债务,我出售了多段记忆。但现在...现在我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。”
安娜引导她坐下,递上一杯水:“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?”
“我出售的大多是童年记忆——第一次骑自行车、毕业典礼、与初恋的约会。”艾拉的声音颤抖,“但最近我发现,我好像也失去了与那些记忆相关的能力。比如,我明明记得如何骑车,但当我真的尝试时,却怎么也保持不了平衡。”
安娜皱起眉头:“这不可能,我们的技术只针对情景记忆,不涉及程序性记忆。”
“还有更奇怪的,”艾拉眼中闪过恐惧,“有时我会突然闪过一些完全不属于我的记忆片段——一个我从没去过的花园,一个我不认识的孩子叫我妈妈...医生说这可能是我购买的‘记忆增强包’的副作用。”
安娜的心沉了下去。记忆交易已经失控到这种地步了吗?
送走艾拉后,安娜决定深入调查黑市记忆交易。她伪装成客户,联系上了一位被称为“记忆商人”的中间商。
在一间昏暗的咖啡馆里,记忆商人向她展示了一份目录:“我们有各种类型的记忆可供选择。冒险类最畅销——跳伞、潜水、登山。情感类也不错,特别是初恋记忆,供不应求。”
安娜翻看着目录,内心震惊不已:“这些记忆...真的来自自愿捐赠者吗?”
商人神秘地笑笑:“客户不需要知道来源,只需要体验效果。我们最近还推出了一项新服务——‘记忆覆盖’,可以彻底删除不想要的记忆,并用您选择的记忆替代。”
“这合法吗?”安娜忍不住问。
商人收起目录:“在法律灰色地带,博士。但需求如此旺盛,谁能拒绝市场呢?”
那晚,安娜在实验室熬夜分析从黑市获得的记忆样本。结果令她毛骨悚然——这些样本不仅包含情景记忆,还携带了捐赠者的潜意识碎片:恐惧、欲望、甚至人格特质。频繁的记忆移植可能导致受体的人格分裂。
她立即起草了一份报告,呼吁对记忆技术实施严格监管。但报告提交后石沉大海。相反,几天后她收到斯特拉特姆的警告:“不要挡道,安娜。这个产业已经太大,不是你能阻止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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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转折点出现在三个月后。
全球各地开始出现集体性记忆混乱事件。在东京,一百多人同时声称拥有同一个婚礼的记忆;在伦敦,数十人向警方报告相同的“抢劫经历”,但调查发现该事件从未发生;在纽约,一场音乐会的记忆被数百人共享,尽管实际观众只有几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