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江路的雨还在下，青石板路上的积水倒映着两侧的白墙黑瓦，像是把整个世界都翻了过来。
他走得很快，鞋跟敲在石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一、消失的古董商。
沈砚之赶到陈老板家时，警戒线已经绕了三圈，蓝色的带子上印着「警察」字样，被雨水打湿后，颜色更深了。
陈老板家住在老城区的四合院，院门是朱红色的，门上的铜环已经氧化发黑，门楣上挂着块「德润堂」的匾额，字迹遒劲，看得出来是老物件。
几个穿雨衣的警员正围着院门勘察，其中一个年轻警员蹲在地上，用镊子夹起窗台上的碎镜片，每片碎镜上都沾着点暗红的痕迹，像凝固的血。
沈砚之刚想靠近，就被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拦住了。
「沈砚之？」
女人声音清冷，带着点熟悉的感觉。
沈砚之抬头，看见女人的脸，愣了愣：
「林疏桐？你怎么在这？」
林疏桐是法医，三年前沈砚之参与调查一桩古董诈骗案时，和她合作过。
她记性好，观察力强，当时帮了沈砚之不少忙。
此刻她穿着白色的法医大褂，下摆沾了泥，头发扎成马尾，几缕碎发贴在额角，显得有些狼狈，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干练。
「我是这片区域的值班法医，接到报案就过来了。」
林疏桐递过来个证物袋，里面装着一小块镜架残片。
「你来得正好，这是在陈老板卧室找到的，镜架内侧有块皮肤组织，DNA 比对结果刚出来，和 1927 年苏氏灭门案卷宗里保存的苏氏长女苏玉棠的头发样本完全匹配。」
沈砚之接过证物袋，对着光看了看。
镜架残片是青铜材质，上面还留着部分双鱼纹的雕刻，皮肤组织呈淡褐色，贴在青铜上，像是长在上面一样。
「苏玉棠的头发样本？这么多年了，还能保存下来？」
「当年负责苏氏灭门案的警察，是我爷爷。」
林疏桐的声音低了些。
「他把案卷和证物都妥善保存着，后来交给了市局的档案室。
我这次接到报案，看见现场的青铜镜碎片，就想起了爷爷说过的案子，特意去调了档案，没想到真的比对上了。」
沈砚之走进四合院，院子里种着棵老槐树，枝叶繁茂，雨水顺着树叶往下滴，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。
陈老板的卧室在东厢房，房门虚掩着，推开时发出「吱呀」的声响，像是很久没开过。
卧室里一片狼藉，梳妆台被掀翻在地，上面的化妆品撒了一地，口红在地板上划出几道红色的痕迹，像是血。
满地都是青铜镜的碎片，最大的一块有手掌大小，上面还能看见部分篆字，正是。
「光绪二十三年，苏氏造」。
沈砚之蹲下身，捡起一块碎片，指尖刚碰到，就觉得凉意从指尖传来，和在怀古轩摸到的感觉一样。
「这些碎片很奇怪。」
林疏桐蹲在他旁边，指着碎片的边缘。
「你看，边缘都有刻意打磨的痕迹，不是失手摔碎的，倒像有人故意将镜子敲成这样，而且每片碎片上都沾着暗红的痕迹，初步检测是陈老板的血迹，但还有些其他的物质，正在化验。」
沈砚之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窗沿上有个新鲜的泥印，形状像女人的绣花鞋尖，鞋尖处还有个小小的莲花图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