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新的作品，是一座小型的琉璃屏风，名为“凤栖梧”。我尝试在屏风上用“熔火绘丝”绘出一只浴火的凤凰，这是我准备在年底大典上献给师父的杰作。但其中一味关键的辅料“赤金砂”用完了，库房的长老却以各种理由推脱，不肯给我。
我心急如焚，阿木看在眼里，晚上偷偷对我说：“琉羽姐，我知道后山的禁矿里有，那种石头磨碎了就是赤金砂。我帮你去弄一点。”
我当时被成功的欲望冲昏了头脑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默许了。我太想完成这件作品了。
然而，第二天，东窗事发。阿木在禁矿被巡逻的护卫当场抓获，人赃并获。私入禁矿，盗采原料，这是天工坊的大忌，按规矩要被打断一条腿，逐出山门。
我瞬间如坠冰窟。
师父把我叫到戒律堂，阿木被两个护卫压在地上，满身是伤。所有长老和弟子都在，林霜见站在师父身侧，冷冷地看着我。
“琉羽，”师父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，“阿木说，是受你指使，可有此事？”
我看着阿木那张布满血污的脸，他拼命地向我摇头，眼神里满是祈求，似乎在让我不要承认。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
承认，我就会被牵连，这几个月的努力将付诸东流，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将毁于一旦。
不承认，阿木就会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。
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，师父的目光，林霜见的目光，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。我看到了师父眼神深处的一丝失望和考验。他在等我的选择。
在那个瞬间，我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抬起头，直视着师父的眼睛，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，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：“弟子不知。阿木……或许是想讨好我，才自作主张。此事与我无关。”
我说谎了。
当我吐出那句“与我无关”时，我看到阿木眼里的光，瞬间熄灭了。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。
师父沉默地看了我许久，久到我几乎要崩溃。最后，他缓缓点了点头，对护卫说：“按规矩处置吧。”
惨叫声响起，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可怕声响。我死死地咬着嘴唇，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，不让自己去看那个方向。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，随着那声惨叫，永远地死去了。
我牺牲掉了我唯一的盟友，换来了我的安全。从此，在这天工坊里，我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。
我以为这件事会成为我心中永远的刺，但师父接下来的举动，却让我迅速将它抛之脑后。他不仅没有责罚我，反而将我那件未完成的“凤栖梧”屏风摆在了他的书房，并且告诉我，年底大典上，他要向王都来的贵人，正式推荐我。
巨大的狂喜冲散了所有的愧疚和痛苦。我告诉自己，这是必要的牺牲。想要爬上顶峰，手上怎么能不沾染尘埃？我彻底将自己献祭给了那条通往权力的道路，将讨好师父、获得成功，当成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信条。
我不知道，那一声骨裂的脆响，不是结束，而是一场更为宏大、更为残忍的毁灭的序曲。
第二章：碎羽声
阿木被逐出天工坊后，我度过了一段奇异的时光。一方面，我因为背叛了唯一的朋友而备受良心谴责，夜里常常惊醒，耳边回响着骨头断裂的声音。另一方面，师父对我的器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，几乎是把我当作继承人在培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