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课铃像是某种赦免。我刚想趴下补个觉，旁边的赵逸恒就用胳膊肘捅了捅我。
“林寻，你别那么高冷行不行？”
我掀起眼皮，懒得说话。
他努了努嘴，朝我们身后那个空座位示意。“陈墨又在看你了。”
我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，胃里泛起一阵恶心。
“哥们，我给你科普一下，”我把头转向他，一字一顿地说，“那个座位，是空的。上面没人。OK？”
赵逸恒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受伤，还带着一丝看弱智的怜悯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？陈墨昨天还跟我说，他觉得你人挺好的，就是有点内向，想跟你交朋友。”
“我谢谢他全家。”我翻了个白眼，“你能不能正常点？自从你上周看了那本破书，你就没正常过。”
“什么破书？”他一脸茫然，然后恍然大悟，“哦，你说图书馆那本啊！那不是一本空白册子吗？我就是好奇翻了一下。这跟陈墨有什么关系？”
他说话的语气天真无邪，仿佛在讨论今天午饭吃什么。
“陈墨人真的很好，”他继续安利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密感，“他就是……有点特别。他说他家乡那边，大家都不怎么喜欢说话，交流都是靠信息素。”
我差点把早饭喷出来。“信息素？你当这是ABO小说吗？你那个朋友是Alpha还是Omega？”
“都不是啦！”赵逸恒急了，脸颊涨红，“他说他们是通过皮肤接触来感知情绪的，所以他才总是想碰碰你，是表达友好的意思。”
我回想起昨天，那个所谓的“陈墨”坐在空位上，伸出他那只过分苍白的手，想要碰我的手背。我看见他的指甲缝里，塞满了黑色的、类似泥土的东西。
“他还说，”赵逸恒的眼神亮晶晶的，充满了崇拜，“他的消化系统跟我们不一样。他吃东西不是为了获取营养，是为了体验‘物质的消亡’。他说咀嚼的声音，是食物在唱挽歌。多有诗意啊！”
诗意。
我想到我昨天唯一一次没忍住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空座位。
“陈墨”正把一整块橡皮塞进嘴里，用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幅度张开下颌。他没有咀嚼，喉咙里发出湿滑的、咕噜咕噜的声音，橡皮就那么滑了下去。然后他对着我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，嘴角咧到耳根，露出一排细小的、针尖般的牙齿。
当时赵逸恒在干什么？
哦，他在旁边鼓掌，小声说：“陈墨，你吃得好快啊！真厉害！”
我的拳头硬了。
“赵逸恒，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，“我最后说一次，那儿，没，人。”
“你怎么就不信我呢？”赵逸恒的眼眶红了，声音带着哭腔，活像是被我欺负了的黄花大闺女，“你这样让陈墨很难过！他昨天一晚上没‘说话’，就是在自责，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，让你讨厌他了！”
他这副颠倒黑白的绿茶样，让我一口气堵在胸口。
“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，”他突然垂下头，用一种半委屈半懂事的腔调说，“是我太心急了，非要介绍你们认识。林寻，你要怪就怪我吧，别不理陈墨哥哥。”
我他妈的……
我真的想一拳砸在他那张脸上。
就在这时，我感觉后背一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