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刚落音,表姐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。
江景云犹嫌不足,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,趋炎附势!”
“我自小受规训,才瞧不上摄政王这等鲁莽军汉!”
“表姐怕是没听过吧,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。”
表姐早已吓得心惊胆颤,噤若寒蝉,扑通一声跪了下去。
饶是她没见过摄政王,可玄色衣衫绣蟒纹的,天下无出其二。
京城权贵的衣饰,上到皇室宗亲,下到王公贵族,皆有严格的界定。
所以说,先敬罗衣后敬人,不无道理。
江景云还得意地嚷嚷,“表姐有下跪的功夫,还不如闭嘴去读书。”
江渡与江夫人陪同摄政王,刚到了灵前,便听到了这番大逆不道的对话。
此刻人越聚越多,恐怕难以收场。
江夫人两眼一黑,险些栽倒,好在婢女及时扶住了她。
江景云可真是个惹祸精,当众贬低摄政王,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呀!
果不其然,摄政王开口了,“是吗?”
江景云悚然一抖,她脖颈僵硬,一寸一寸转过头去,
先是看见了江渡气到飞起的胡须,还有江夫人青紫的脸色,
以及…森寒肃立的摄政王!
他手上还牵着那个小傻子!
小傻子身上的苏绣粼粼反光,锦衣华服,珠翠满头,而这一切本该是她江景云的!
这小傻子何时穿过这么好的衣衫!还真是乌鸦变凤凰了!
在场的人心思各异,有看笑话的,也有觉得江景云不畏强权的。
人人都知道江家和摄政王的婚事,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段隐情。
怪不得江家的傻二姑娘,做了摄政王妃。
江景云早已见识过摄政王的睚眦必报,昨夜他甚至还派人专门去祠堂看守。
整整跪了一夜,江景云可是遭了老罪了!
她一骨碌跪到地上,强忍着膝盖的钝痛,“摄政王恕罪!”
景愿眼神故作懵懂不知,实际好好观望了一圈。
嚯~人好全呐。
又是一场大型修罗场啊。
反派被羞辱,是什么必备剧情吗?
然后反派大杀一通,圣母站出来指责,你太残忍了吧啦吧啦。
最后一群乌合之众同仇敌忾,反派下线,皆大欢喜。
这本书就是这么个剧情!
萧陨将那句话在嘴里仔细碾磨了一遍,“鲁莽军汉?”
“呵!”
原本小声蛐蛐的人群霎时安静了许多,毕竟摄政王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,没人敢触他的逆鳞。
江渡连忙跪下身去,“小女无知,还望摄政王恕罪!”
江夫人也跪下求情,“求摄政王大人不记小人过,饶了小女吧。”
景愿暗暗咂舌,这般降低姿态,分明就是让摄政王下不来台啊。
她侧头看了眼萧陨,加油小萧,我相信你的战斗力哦!
萧陨眸中阴云密布,压抑的情绪翻滚着,风雨欲来,锋芒毕现。
“京中富贵迷人眼,只怕忘记如今这日子怎么来的了。”
景愿赶忙收回视线,甩开了萧陨,攥得她手好疼啊…
看来萧陨是真的动怒了,书中描述说,萧陨一怒,血溅当场。
景愿有些胆寒,躲到了晚娘怀里。
江景云自知此事闹大了,正不知所措间,
忽然脑中精光一闪,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!
一个她拨乱反正的机会!
虽说凶险万分,但绝对能免除当下之祸,转移焦点!
众目睽睽之下,江景云委屈巴巴,泪眼朦胧,
她连连磕头解释道:
“摄政王明鉴,我本配不上摄政王。”
“奈何摄政王抬举,青眼有加,这才与我定下婚事。”
江景云这时满目含恨,指向了景愿。
“可婚礼当天!妹妹竟然代替我上了王府的花轿!”
“此桩婚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!”
“我这么做,为得就是摄政王能看清真相,莫要被蒙蔽了!”
景愿险些大惊失色,又是原著没有的剧情!
这不是把火力转移到她身上来了!
人群中不知谁反驳了一句,“这谁人不知,江家二姑娘是个傻的!”
“她主动代替你上花轿?鬼才信吧!”
江景云敢这么说,自然也想好了应对之策。
“大家有所不知,江家二姑娘,也就是我妹妹!她不傻!”
“她对我们一家怀恨在心,这才装疯扮傻,以此污蔑我们一家苛待她!”
“我们江家待她不薄,可她却让江家被指指点点十数年!”
江景云还特意拉上了陈宴山,增添举证,
“我父亲为了妹妹的前程,还为她找了个老实厚道的读书人!”
“盼她能修身养性,莫要再装疯卖傻!”
“奈何妹妹不满意,非要来抢我的婚事!”
“为此不惜得罪摄政王!将我们一家置于死地!”
江渡和江夫人对视一眼,尽是赞赏之色。
看来他们养了个好女儿,竟还能如此混淆是非,实在是妙啊。
江渡出言斥责江景云:“为父说过什么,要让着你妹妹,不许和妹妹起争执!”
江渡此言看似维护江景愿,实际却是在为江景云的话佐证。
江夫人更是掩面哭泣,嗓音沙哑,在场之人无不动容。
景愿面无表情:完了!这一家冲我来的!要拉我当垫背的!
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啊!
江景云心知江景愿真傻,不会争辩,
何况她若是为自己发声了,那就代表她确实不傻。
嚯~这招嫁祸,玩得真溜。
这下好了,别管景愿如何表现,都会有人说是装的。
痴傻是个伪命题,一旦有所怀疑,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有迹可循。
景愿心里很慌,但却不能表现出来。
她依旧懵懂地看着众人,心里却在不停地思考对策。
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,吵吵嚷嚷的。
“原来她不傻?”
“我就说,她四五岁时还聪慧伶俐,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傻了!”
“别听江大姑娘胡诌,谁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,傻子能嫁个好人家吗?”
“正是因为她知道嫁不到好人家,才趁机抢她嫡姐的婚事啊!”
“这江家二姑娘,心机实在是深沉啊。”
晚娘见江二姑娘被如此污蔑,顿时情绪激愤。
若是摄政王认定此事是二姑娘有意为之,定然不会轻易放过。
她家二姑娘本就命苦,怎能落得如此下场!
晚娘当即拉着景愿,一同跪在摄政王面前,
“王爷,我家二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!”
“她幼时的确聪慧懂事,但自从小娘过世,二姑娘大病一场,便从此痴傻!”
“此事千真万确,奴婢不敢扯谎!”
“大姑娘如此冤枉二姑娘,可一个五岁的孩童,如何能想到装傻!”
江景云十分刁钻,她轻飘飘的反驳,“你也说了,她幼时聪慧!”
“况且谁见过她痴傻的模样呢。”
“都只是听说罢了。”
江景云就是算准了,除了江府的人,几乎没人见过痴傻的二姑娘。
且自从江景愿痴傻,父亲便再未让她见客,以免丢了颜面。
江景云还故作好心,劝诫晚娘:
“晚娘,你还是实话实说吧,免得摄政王追究你欺瞒之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