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已至亥时,前院的诵经声仍未停歇,在耳畔嗡鸣盘旋。

月明如水,萧陨踏着满地清晖进入小院。

屋内烛火半明半暗。

晚娘听见脚步声,急忙来迎接,“给摄政王请安。”

小慈方才还在支着手肘打瞌睡,现下也赶忙打起精神行礼。

萧陨清润的嗓音响起,“王妃呢?”

屋内的帷幔放了下来,朦朦胧胧,影影绰绰。

景愿躺在床榻里,一动不动,其实是在装睡。

小慈答:“王妃梳洗过后就困了,现已睡下。”

萧陨一手背在身后,一手撩起纱幔。

“出去吧。”

细碎的脚步声离床榻越来越近。

景愿心脏狂跳,呼吸都不稳了,

不是吧,她都睡着了,这人要干嘛!

要是把她弄醒…她就…嚎啕大哭!

看他还能不能下得去手!

晚娘和小慈对视一眼,领命出去,把门带上,守在不远处。

今时不同往日,从前她们能和二姑娘一起睡。

如今二姑娘成婚,可不能够了。

这小院里的就她们两个婢女,自然得守夜伺候好主子。

纱幔一层又一层,映着微弱的烛火,如梦似幻。

萧陨从未进过女人的闺房,总觉得鼻端似乎萦绕着一股幽香,直钻肺腑。

拔步床的床幔严严实实,萧陨抬手,复又停顿。

犹豫片刻,他还是单手掀开床幔,

丝滑的纱幔在手心滑过,更为浓郁的馨香扑面而来。

景愿浑身紧绷,她耳边几乎能听到汩汩的血流声。

她维持着装睡的姿势,也不敢睁眼。

但听觉却异常敏锐,甚至她的第六感告诉她,

那个疯批就站在床前看着她!

那么多帷幔都阻挡不了他!可恶!

这下完蛋了!看来这个疯批真要做点什么!

连傻子都不放过!

怎么办怎么办!

他们又是合法的夫妻!名正言顺!

就算她喊破喉咙!别人估计都以为是夫妻情趣!

月光皎洁,给一切都笼罩上迷蒙的光晕。

萧陨喉结滚动,手慢慢伸过去。

像柔软的绸缎滑过,又像清凉的山泉在手背流淌。

这就是女人?

他轰然忆起新婚那夜,手下的触感,简直像在抚摸最洁白的云朵。

恍神间,他手背已从面颊流连到锁骨,在衣领处徘徊…

只要他想,随时可以继续。

萧陨深吸一口气,驱散那些旖旎的情思。

景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

趁人睡着了到处摸,这是什么痴汉行为。

这疯批反派果真是个变态!

她呼吸紊乱,马上就要忍不住了。

好在下一瞬,那只粗砺的手收了回去。

纱幔也随之闭合。

萧陨在拔步床的脚踏上坐下来,闭目养神。

月上中天时,晚娘和小慈正坐在廊下打盹。

于良轻脚进入屋内,并未惊动两人。

“王爷。”他轻声呼唤。

帷幔翻动,萧陨走了出来。

“怎么样?”

于良摇摇头,“整个江府都翻遍了,没找到。”

景愿还未睡着,方才被吓得整个人都有些亢奋,

此刻听到对话,心头不禁疑惑,他们在找什么?

景愿在脑海里呼叫系统,奈何系统就像聋了,怎么都不出现。

景愿无奈,只得竖起耳朵继续听。

然而…没有下文了。

这俩人也用脑电波对话不成!

萧陨默了良久,于良的探查手段他是清楚的,别说是地板,就连砖瓦水底他都不会放过。

“看来不在江府。”

于良颔首,“既如此,王妃还留吗?”

景愿闻言,霎时魂飞魄散,手脚发凉。

啥意思?要卸磨杀小傻子了?

难道江景愿…是惨死在反派手下?

都怪原著写得不详细,只交代江景愿惨死,却没说怎么死的,死于谁手。

萧陨垂眸搓了搓指尖,“留,傻的总比聪明的…更好掌控。”

“孤的目的便是与江家联姻,至于是谁,不重要。”

景愿魂魄瞬间归位,还好还好,只要她继续装傻,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

看来书上说得没错,只要对萧陨没有威胁,他就不会下杀手。

呜呜,乖乖当小傻瓜吧,小苦瓜景愿。

秋日的清晨泛起凉意,小慈被冷醒了,睁眼一看,天光渐亮。

她赶忙摇醒一旁的晚娘,晚娘身子还丰腴些,不怕凉。

两人小声嘀咕一阵,各自梳洗。

不多时,屋门开了,摄政王走出来。

小慈赶忙行礼,“给摄政王请安。”

萧陨目不斜视地摆摆手,“去伺候王妃。”

景愿还在睡,晚娘心想,她家姑娘定是累到了,

只是…“怎么没叫水呢?”

小慈端来温水,“许是摄政王叫了,咱们没听见?”

晚娘有些懊恼,“咱俩睡太死了。”

小慈此刻恢复了精神,“哎呀,前天晚上吓得一宿都没睡,铁人也扛不住呀。”

景愿睡得迷迷糊糊,忽然感觉有人扯她裤子!

她一个激灵,“谁呀!臭流氓!我要报警了!”

晚娘原本准备给她擦洗一下,见她挣扎,晚娘只得收手,

“姑娘莫怕,是我。”

景愿这才清醒,哦,又忘了她穿书了。

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,现在还是好困。

小慈朝外面觑了一眼,小声提醒,“娘,别再叫姑娘了。”

晚娘想起摄政王的命令,“嗨,你瞧我这记性。”

景愿无奈地揉脸打哈欠,又开启装傻的一天!

刚洗漱过,于良便送来了一套湖水蓝色衣裙。

小慈拿进来给景愿换上。

景愿迷迷糊糊的,明显不在状态,所以饭食也没用多少。

到了时辰,萧陨又来牵她,“跟孤走。”

江渡身为丞相,江家大郎的葬礼,自然有不少京城权贵到场。

江景云才从祠堂出来,面上虽扑了妆,但依旧是掩盖不住憔悴。

跪久了腿脚发麻刺痛,她被人扶着,尽量不着痕迹地朝灵前走。

昨夜父亲对她说:“既已无法挽回,你便先嫁与陈宴山。”

“待形势稳定后,为父让他与你和离。”

“届时为父再给你找个好人家。”

江景云泣不成声,父亲还是疼爱她的。

她虽心有不平,但还是勉强接受这个结果。

只是让江景愿白捡个便宜,她实在难以接受。

若不是她江景云一时疏忽,那个低贱的傻子有机会做王妃?

做梦去吧!

等着吧,要不了多久,江景云一定要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,让一切回归正轨。

丧仪还未开始,江景云在一旁稍坐,

身旁的婢女心疼她,去给她拿药。

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讥诮的冷笑,“哟~这是谁呀,是摄政王妃吗?”

江景云回过头去,是她舅家的表姐。

表姐手执团扇,遮面浅笑,“哦,原来不是,是表妹呀。”

江景云与表姐一向不对付,她怒目而视,

“表姐来啦?表姐夫呢?是不是又花天酒地去了?”

表姐顿时笑容尽失,“你!”

表姐说话毫不留情,句句戳心。
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摄政王不要你了!”

“你现在不过就是个穷举子的夫人,神气什么!”

“还不如我的夫君呢!好歹还是个知县!”

“现在呀,连你家那位小傻子都能爬到你头上去了!”

江景云不甘示弱,“表姐怕是说反了吧!是我不要摄政王了!”

“我心胸宽厚,把摄政王让给那个傻子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