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舟知道再问下去也无益，反而可能加重父亲的病情。他只好压下满腹的疑问和不安，替父亲掖好被角，低声道：“那您好生休息，我明天再来看您。”
退出父亲的房间，顾忠还守在门外，神情惶恐。云舟看着他，沉声问道：“忠叔，你现在必须告诉我，我不在的这些年，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？父亲说的‘它们’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顾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，老泪纵横：“大少爷……不是老奴不说，是……是不能说啊！说了……会招祸的！那是……那是山里的东西，惹不得的啊！”
“山里的东西？是山魈吗？那不就是老人吓唬小孩的传说吗？”云舟试图用理性的思维去理解。
“不是传说！是真的！”顾忠抬起头，脸上是极度的恐惧，“前几个月……村里就开始不太平了……先是牲口无缘无故失踪，后来……后来是孩子……张老四家的娃，晚上还在炕上睡觉，天亮就不见了踪影，只在窗口留下几个泥脚印……像是……像是猴子的脚印，可又比猴子的大得多！”
云舟的心猛地一沉。
顾忠继续颤声说道：“然后……就有人晚上听到怪声，像是哭，又像是笑……还有人看到……看到黑影在屋顶上跳……村里人都说，是‘山魈’又回来了！老爷……老爷一开始不信这些，还出面安抚大家，可后来……后来……”
“后来怎样？”
“后来……咱们家祠堂的供品，接连几天被动了……不是偷吃，是……是摆成了奇怪的样子……再后来……老爷他……他就一病不起了……嘴里总念叨着……‘欠债还钱’……‘躲不过’……”顾忠的声音越来越低，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，“大少爷，那东西……邪性得很！门上那些符，是请了山外头的道士画的，也不知道管不管用……您晚上……千万锁好门窗，听到什么动静，都别出来！千万别出来！”
顾忠说完，像是怕极了，慌忙爬起来，脚步踉跄地走了，留下云舟一个人站在昏暗的回廊下，浑身冰凉。
山魈？失踪的孩子？猴形脚印？祠堂被扰？父亲的怪病和呓语……这一切，难道真的不只是愚昧的迷信？难道这世上，真的存在某种超乎他理解的、来自深山的恐怖之物？
夜风吹过庭院，带来刺骨的寒意。云舟抬头望向漆黑的、没有星月的夜空，只觉得这座生他养他的老宅，此刻却像一张巨大的、充满恶意的网，将他牢牢困住。而那深山之中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，正透过浓重的夜色，冷冷地注视着这里。
第三章：夜惊
顾忠将云舟安置在他离家前住的东厢房。房间倒是打扫得干净，但陈设依旧，透着一种时光停滞的陈旧感。油灯如豆，光线摇曳，将家具的影子拉长扭曲，投射在墙壁上，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。
云舟毫无睡意，坐在窗前，望着窗外被黑暗吞噬的庭院。父亲的病容、顾忠的恐惧、村口老者的呼喊、门上的符咒……所有线索交织在一起，在他脑中盘旋。他受过新式教育，崇尚科学理性，本能地排斥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。但眼前的一切，又如此真实而诡异，让他无法简单地用“迷信”二字来解释。
或许，是某种罕见的传染病，引发了集体的癔症？或者，是山中的猛兽（比如大型的猿猴）流窜到村里，造成了破坏和恐慌，而被村民以讹传讹，附会成了“山魈”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