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李微尘神色不变,凝视他片刻,抱拳颔首:“太子有命,岂敢不遵。”

两人两骑,越众而出,如箭如矢,向密林山谷而去。

而我,等在人迹罕至之地。

那也是李彻向李微尘提议的猎熊之地。

冬眠方醒的母熊,被夺走了熊崽,是他们的竞猎目标。

被激怒的母熊高高站立,用力拍打着胸膛,吼声震慑山谷。

李微尘霍然出剑,雪刃如光铺展而开。

李彻在他身后勒马,向我示意。

我装作采药迷路,现身在李微尘的马前。

他拼死拽住缰绳,高扬的马蹄之下,是我柔弱委地,红着眼看他:“李微尘?是你?”

如果李微尘无动于衷,自有李彻安排好的暗卫前来救我。

如果李微尘对我尚念旧情,他会下马来救我。

我们赌的就是这一刻。

9

李微尘毫不犹豫,一跃而下,将我护在怀中。

我迅速摸出藏在袖中的软骨散,洒向他口鼻。

他毫无防备,眼里划过惊痛。

可黑熊冲来时,连我也没想到,他会拼尽最后的清醒死护住我:“裴晚雪,你别怕。”

而李彻也一定料不到,李微尘的武艺精进至此,在护着一人的情况下,还能强撑精神,单手劈杀黑熊。

血腥味在鼻腔蔓延,我看着他被黑熊的爪子在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。

黑熊轰然倒下的同时,我手中的匕首抵在了李微尘的颈间。

他就像没感觉到匕首的冷意,眼里的情绪深不见底。

良久,他自顾自说:“你爹娘都活着。”

我手一抖,匕首划歪了。

匕首划破了他的猎装衣领,血从他锁骨涌出,和肩背上的汩汩血迹混在一处。

我看见他筋骨清洌的颈窝处,环绕着一条络子。

原是七彩的,浸透了鲜血,染成深色了。

做工粗劣不堪,是我的手工。

我的手抖得越发剧烈。

李微尘无动于衷,只轻声:“我没事的,别担心。”

他竟敢将我送的络子贴身戴着,他怎敢。

我手一紧,匕首又抵上他颈部,我步步进,他步步退。

我们的目光凶狠胶着,不知不觉间,我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
李微尘的面容一直冷硬如冰,此刻却蹙起了长眉。

他禁不住抬手,拭去我脸上的泪。

可他几乎是个血人儿了,滑腻的鲜血蹭到了我脸上。

我一把打开,他的手悬停在我脸畔的虚空里,还舍不得放下。

我满腔热辣辣的怒火里,又涌起了巨大的酸楚。

我扔了匕首,反手就是一记耳光,响亮地打在他脸上。

我用尽了全力,他一下子被我打偏过头。

他凌冽的颧骨也硌痛了我的手掌。

“你为什么害我娘?你为什么跟谢执同流合污?你为什么……”

我咬牙咽下哽咽。

“你为什么害我全家,却还欺骗我,装作对我有情的样子?”

李微尘的侧脸增了沧桑,却依旧是当初的轮廓。

他凤目狭长的眼尾在急促颤抖,薄唇抿紧,写满了隐忍。

终于,他回头,正视我:“我此刻无法自证,你这样恨我,全是应该的。”

他艰难地弯躬身,拾起草丛里的匕首,手柄朝我,递还,我接过、他看见了我手上纵横交错的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