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转瞬间康复泰半,对我娘行了叩拜大礼:“救命之恩,重于山海。”
我娘被我扶着,虚弱地受了这一礼:“不必如此,毅王殿下如宝如玉,既已安康,便忘了今日之事吧。”
我送李微尘离开密道,百般嘱咐:“我娘和我的血统,你可千万别说出去。”
他一路看着我,眼里墨光灿灿:“我用性命发誓,绝对守口如瓶。”
我还在唠叨:“今日之事就忘了吧。我们半妖挺麻烦的,容易遇到危险。”
他白玉般的脸上升起红晕:“可我忘不了。”
害得我也脸红起来。
我扭扭捏捏地问:“那你是什么意思啊。”
他定定看我,眼底仿佛浮上了一层薄泪,在黯淡的光照中璀璨迫人。
他说:“你救了我,我一生一世护你周全,无论你是半妖还是仙女。”
我的心怦怦乱跳。
我声如蚊讷:“那我更想当仙女。”
“行啊,你长得就像仙女。”李微尘又不看我了,死盯着脚下一道道石板缝,像在寻宝。
谪仙啊,他夸我像仙女。
过节啦过节啦!
来而不往非礼也,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吧?
于是,我把重伤初愈的谪仙,按在密道墙壁上,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。
谪仙脸上血迹尚在,我亲完觉得也是顺手的事,就用指尖帮他一点点擦干净了。
李微尘吓得呆住了,珠玉般的薄唇半张,齿如编贝,光泽十分诱人。
我也是昏了头,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。
李微尘一副要死过去的样子。
我嘿嘿嘿地笑,转身就走,脚下飘飘然,像踩在棉花上。
身后传来李微尘的声音,空空的,又非常紧张:“裴晚雪,我喜欢你。”
3
我害了相思。
皇上抱恙,李微尘侍疾,一段日子都不能出宫。
我手指磨出十多个水泡,打出了一个七彩络子,让侍婢送到毅王府,再从毅王府呈入宫中。
络子的手工是比较粗劣的。
我怕李微尘误会,附了一张小字条:我的心意。
毅王府的回赠丝毫不含糊,大管家亲手奉上一方小小的南海黄花梨木盒,通身流光溢彩。
打开盒盖,一枚半掌大的墨色玉佩躺在月白轻缎上。
玉佩苍如夜穹,清如冬湖,入目只觉光辉灿烂。
盒子里也附一张字条,铁画银钩:如宝如玉。
玉佩上还拴着一条朱色细丝绳,我戴上,正好就贴在心口旁。
甜蜜分分秒秒从玉佩渗到心头。
直到那天,晨曦初照,蹄声如雷动,将军府大门被撞破。
丞相谢执上禀天听,抚远军在与北戎的交锋中全军覆没,父亲下落不明。
敌叛国之罪,沉重地压在父亲头上。
府中之人,尽皆被捕。
有甲士带重索,专奔我娘而来。
娘将我推入密道,来不及话别,便转身迎向他们。
最后一眼,我偷偷回望。
视线所及,是那谪仙一样的少年,他冷如一尊玉像,站在高冠华袍的老者身前。
老者的手,枯瘦如柴,搭在他的肩头。
甲士跪在老者面向禀奏,称老者为丞相。
娘亲挣扎着,被一群甲士用绳索捆绑着,拖过李微尘面前,送向一辆没有标识的囚车。
李微尘身长玉立,如同寒崖孤松,他静静负手,看着我娘经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