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一点十七分，手机导航在屏幕上跳了最后一下，“定格时光自助照相馆”的招牌在冷白路灯下泛着旧塑料似的光泽。风裹着深秋的寒气往领口里灌，我攥着口袋里皱成一团的简历，指节捏得发白——半小时前，我在面试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丢了钱包，身份证、银行卡全在里面，明天复试必须要身份证复印件，翻遍手机地图，附近只有这家24小时照相馆能应急。
推开门时，门上的风铃没响，倒是头顶的灯管“滋滋”闪了两下，暖黄的光突然切变冷白，把墙面照得像块泛潮的纸板。店里没别的顾客，空气里飘着股旧相纸的霉味，最里面的3号摄影间门虚掩着，透出一点微弱的红光，像只半睁的、浑浊的眼睛。我扫了眼街角的路灯，明明刚才路过时还亮着，此刻却暗了半截，光线斜斜地映在照相馆门口，影子里似乎藏着细碎的纹路，又在我眨眼的瞬间消失了。
我没心思多想，径直走到前台机器前。屏幕亮着，首页跳出几个拍摄套餐：一寸证件照、生活快照、情侣写真……价格都标得很清楚。我指尖刚要触到“一寸证件照”的图标，屏幕突然闪了一下，一个没见过的选项突兀地冒了出来——“怀旧全家福”，背景是模糊的老房子，价格栏写着“0.01元”，下面还跟着行小字：“仅为家人开放，非亲勿选”。
“系统故障？”我嘀咕着，伸手想按返回键，可指尖还没碰到屏幕，眼角突然扫到机器侧面的金属边框上，不知何时映出了一行字。不是贴上去的，也不是投影，就像有人用指甲在金属上刻了又瞬间抹去，只留一层淡淡的、会反光的痕迹：“选择拍摄套餐时，若屏幕突然弹出‘怀旧全家福’选项，无论价格显示多少，都不要点击。”
我猛地缩回手，心脏“咚咚”撞着肋骨。刚才明明看了机器一圈，边框上干干净净，怎么会突然出现字？我凑近了想再看，那行字却像水汽似的散了，只留下金属冰冷的反光，照出我脸色发白的模样。这时，我注意到前台下方的地面上，我的影子比平时淡了些，边缘还在微微晃动，像是被风吹得要散开。
“别自己吓自己，可能是光线问题。”我咬了咬下唇，重新看向屏幕。“怀旧全家福”的选项还在，甚至随着屏幕的闪烁，背景里的老房子越来越清晰——红砖墙、木窗户，窗台上还摆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，像极了我外婆家老房子的模样。外婆去世后，那房子就空着了，我只在小时候去过几次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这熟悉感让我心里发毛，赶紧低下头按“一寸证件照”。选尺寸、调背景色，一切都很正常，可当我点击“确认拍摄”的瞬间，屏幕突然黑了。不是关机的黑，是那种像被墨染了的、沉沉的黑，连屏幕下方的电源灯都灭了。店里的灯管也跟着“啪”地一声，只剩下3号摄影间那道门缝里的红光，在黑暗里晃得人眼晕。
我慌了，伸手去摸机器的电源开关，指尖刚碰到按钮，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凉意——不是空气的冷，是像有片湿冷的布擦过皮肤。我猛地抬头，黑暗里，前台上方的镜子不知何时亮了。那是面嵌在墙里的穿衣镜，刚才进来时明明蒙着层灰，现在却干净得能照出头发丝。可镜子里没有我，只有一片模糊的红，红得像血，紧接着，一行白色的字在镜子里慢慢浮现，像是有人用白漆写上去的，字边还带着“滴答”的痕迹：“若不慎点击‘怀旧全家福’，立即关闭电源，10分钟后再重新启动机器，期间不要抬头看镜头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