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府中来了个约莫八岁的孩子。
那张小脸与驸马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。
他怯生生道:“阿娘死了,让我上门寻亲。”
驸马红着眼眶将孩子搂入怀中。
“公主,臣……对不住您。”
一句对不住,坐实了一切。
这六年的恩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我怒不可遏,要和他一刀两断。
可他死也不肯和离。
后来驸马奄奄一息,而我正陪着最宠爱的面首,教他下了一夜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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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光透过罗帐缝隙,照在眼睛上,扰人清梦。
浑身酸软疲惫,我不想起床,闭着眼躲进阴影里。
这一躲,恰撞进身后男子赤裸的怀中。
他因此醒来,顺势将我揽住,微沉的呼吸喷薄在我颈侧,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摩,动作舒缓而暧昧,带着明显的求欢意味。
可我仍精疲力尽,无力招架,便按住腰间作乱的手,轻叱:“姬愈,别闹。”
微沉的呼吸陡然乱了,身后人咬牙切齿:“姬、愈、是、谁?”
姬愈可是这两年最受本宫宠爱的面首,昨夜侍寝的居然不是他?
这新人如此恃宠生娇,委实没有分寸。
我不悦地睁开眼,转头看见一张刻骨铭心的脸。
刹那间,脑子一片空白,如坠梦境。
我死去多年的驸马抬手抚上我的脸,拇指抵住我的唇,嗓音微凉:“公主,怎的不说话?”
惊愕片刻,我反应过来,给了他一巴掌。
他愣住了。
“臣没别的意思,就想认识一下。”他垂了眸,掩去一闪而过的厉色。
我不理他,披衣起身,环顾四周。
茜素红的罗帐,鸳鸯戏水的锦被,燃尽的龙凤花烛,目光所及贴满大红囍字。
菱花铜镜里,映出一张饱满鲜嫩的面庞,赫然是十七岁的我。
天杀的,我竟重回了十五年前,大婚翌日。
巨大的冲击之下,我微微发起抖来。
高景略轻轻碰了我一下,语气有些迟疑:“公主,您怎么了?”
我怎么了?
当然是快气死了!
上一世,我好不容易熬死了高景略,寡居的六年间,坐拥巨额遗产,养着成群面首,夜夜笙歌,好不快活。
结果一觉醒来,啪叽,全没了!
这便罢了,偏重生在大婚后,又要和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纠缠不休。
思及此,我没好气道:“这么晚了还不起,误了翌晨见礼的吉时,平白惹人笑话。”
身后一声轻笑,他语气轻快起来:“别担心,母亲说了,公主何时去,何时就是吉时。”
我懒得和他啰嗦,叫了侍女进来梳洗。
收拾停当,我们相携去往隔壁的渤海郡公府。
主院正厅,高家众人已正襟危坐,恭候多时了。
高景略引我入席,替我介绍。
上辈子都认识十多年了,我没仔细听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心里默默蛐蛐。
婆母魏老夫人,小门小户出身,年轻守寡,没太大心眼,对我这个公主儿媳向来礼敬有加,软柿子。
二叔高兆,兼具我二舅,三姑父等多重身份,日后位极人臣的司徒大人,家族为重的笑面虎。
三叔高显,也是我三舅,唯高兆马首是瞻的狗腿子。
长辈之后是小辈。
二表兄,废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