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遥的心猛地一缩。拍照？在前几次轮回里，他们也拍过照，那些照片最终都成了刺痛她的遗物。她下意识地想拒绝。
但看着陆延亮晶晶的、充满期待的眼睛，那声“不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或许，这一次，会不一样呢？或许，这张照片，能有不一样的意义？
“……好。”她听见自己轻声答应，声音有些飘。
陆延立刻高兴地去找摊主。沈知遥站在原地，看着他和摊主沟通，选择相纸款式，然后拿着那台复古的拍立得相机朝她走来。背景是夜市朦胧的光晕，他的身影在光影里有些模糊，仿佛随时会融化在夜色中。
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。
“来，看这里！”陆延举起相机，调整着角度。
沈知遥努力挤出微笑，但身体有些僵硬。就在陆延按下快门的瞬间，她下意识地、近乎本能地，朝他的方向微微靠拢了一小步，仿佛想要离那温暖的光源更近一些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。
“咔嚓！”
白光一闪。相纸缓缓吐出。
陆延拿着相纸，一边轻轻扇动让它更快显影，一边笑着说：“你刚才好像突然紧张了一下？放心，我技术很好的，肯定把你拍得好看！”
过了一会儿，影像渐渐清晰。照片上，夜市的光斑成了梦幻的背景，沈知遥站在前方，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勉强撑起的微笑，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难以化开的忧伤。而因为她最后那一刻的靠近，她和陆延之间的距离，显得比实际站位的要近得多，几乎像是依偎。
陆延看着照片，愣了一下，随即耳根又有点红，他挠了挠头，把照片递给沈知遥：“呃……好像……拍得还不错？就是你看起好像有点……心事重重的样子？”
沈知遥接过照片，指尖冰凉。照片上的自己，那份强颜欢笑下的悲戚，连她自己看了都心惊。而那个过于亲近的距离，更像是一种无言的讽刺。
“没有，”她把照片小心地收进随身的小包里，垂下眼睫，掩饰住情绪，“可能是有点累了。”
陆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，虽然不解，但还是体贴地没有多问，转而用轻松的语气说：“那走吧，我送你回去？你家住哪个方向？”
“不用了，”沈知遥几乎是脱口而出，语气有些急。看到陆延错愕的表情，她才缓了缓声音，“我……我自己回去就好，不远。”
她不能再让他踏入“未来”那片已知的危险区域，哪怕只是送她回家这条路。任何一点与“历史轨迹”的偏离，都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。她承担不起任何风险了。
陆延看着她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，但很快又被理解和笑容取代：“好吧，那……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扫街？我发现跟你聊摄影特别有感觉！”
下次。这个词像针一样扎在沈知遥心上。对她来说，每一次“下次”，都是奢侈的恩赐，也是残酷的倒计时。
“好。”她点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交换了联系方式后，两人在夜市口道别。陆延朝着与她住处相反的地铁站走去，走出几步，又回头朝她用力挥了挥手，笑容在霓虹灯下依旧灿烂。
沈知遥也挥了挥手，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