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，甚至有些破音。
「张伟先生，请你冷静。」
冷静？我他妈怎么冷静！
「根据法规，发生交通事故后，无论对方是人、是车、还是动物，都应该立即报警。
你驾车离开了，就是逃逸。
现在，狗死了，你负全责。」
「我……」我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，又胀又涩。
荒唐，太他妈的荒唐了。
「你明天上午九点，带上驾驶证、行驶证，到三大队来一趟。
狗主人也会到场，你们协商一下赔偿事宜。」
说完，他没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。
「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」
电话挂断了。
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，一动不动。
手里的泡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凉透了，散发着一股油腻腻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我猛地将手机砸在沙发上。
赔偿？肇事逃逸？全责？凭什么！
2
第二天，我踏进交警大队调解室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廉价茶叶混合的奇怪味道。
一个穿着皱巴巴夹克的中年男人，坐在椅子上，翘着二郎腿。
旁若无人地刷着短视频，手机里传出刺耳的「哈哈哈哈」的罐头笑声。
他脚边，放着一个破旧的纸箱。
一个看起来经验老道的交警，示意我坐到他对面。
我拉开椅子，金属椅腿和地面摩擦，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。
那个男人这才抬起头，用一种挑剔的、审视货物的眼神，上上下下打量着我。
他的头发油腻腻地贴在头皮上，眼白浑浊，布满了红血丝。
嘴唇因为长期抽烟而呈现出一种暗紫色。
我讨厌他看我的方式，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，只有赤裸裸的算计。
「他就是狗主人，李建国。」交警介绍道。
李建国撇了撇嘴，关掉了手机视频，将手机往桌上一拍。
「你就是撞死我们家‘冠军’的司机？」他的声音沙哑，像被砂纸磨过。
冠军？什么冠军？我皱起眉头，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迅速蔓蔓延。
「李先生，我很抱歉你的狗死了。但当时的情况……」
「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！」他粗暴地打断我，身体前倾。
一股劣质烟草混合着口臭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我生理性地感到一阵反胃，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。
「肇事逃逸，你全责！交警都说了！现在，咱们就谈谈赔偿的事！」
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，仿佛我欠了他天大的债。
「我这狗，」他顿了顿，脸上挤出一个夸张又虚假的悲痛表情，「可不是一般的狗。」
我心里冷笑。
来了，戏肉来了。
「我们家‘冠军’，那可是有血统的！
纯种的拉布拉多！
它爹还得过奖呢！要不是为了配种，我才不带回老家养。
本来过阵子就要带回城里参加比赛的，前途无量啊！」
他一边说，一边捶着胸口，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。
拉布拉多？
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天下午，那条在马路上一闪而过的黄狗。
瘦骨嶙峋，毛色杂乱，尖嘴猴腮。
那分明就是一条最常见的中华田园犬！俗称，土狗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