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旧照里的被涂掉的忌日（3800 字）
老城区的雨总带着一股霉味，黏糊糊地贴在玻璃上。林绪坐在书桌前，指尖摩挲着相框边缘 —— 那是父亲十年前的照片，穿着蓝色工装，手里举着刚修好的闹钟，笑得露出两颗虎牙。相框背面用铅笔写着 “2014.9.12”，是父亲的忌日，可此刻那串数字被深色马克笔涂得漆黑，像块结痂的伤疤。
“绪绪，喝碗姜汤。” 母亲苏兰端着瓷碗走进来，围裙上还沾着面粉。她的目光扫过相框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碗沿，“天凉了，别总对着旧东西发呆。”
林绪抬头，盯着母亲鬓角新冒的白发：“妈，你涂掉了爸爸的忌日。”
不是疑问句。她早上整理书桌时，分明看到马克笔的笔帽还在母亲的针线篮里，笔头上的黑色颜料没干，蹭在篮布上留下一小团污渍 —— 母亲从来不会乱丢东西，尤其是能 “藏住事” 的物件。
苏兰的脸瞬间白了，碗里的姜汤晃出几滴，落在手背上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：“小孩子家家别乱猜，我就是…… 就是觉得数字旧了，想重新写。”
“重新写需要涂得这么干净吗？” 林绪抓起相框，翻到背面递过去，“连铅笔印都盖没了，你是怕我看见，还是怕你自己看见？”
她的声音没拔高，却带着股不绕弯的韧劲 —— 从七岁那年父亲突然离世，她就学会了在母亲的 “隐瞒” 里找真相。比如母亲总说父亲是 “修闹钟时累睡着了”，可她分明记得那天家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，还有母亲捂着脸的哭声。
苏兰后退一步，撞在门框上，瓷碗发出 “哐当” 一声轻响。她突然把碗往桌上一放，转身拉开衣柜底层的抽屉，从里面翻出个铁盒子，“啪” 地扣在林绪面前：“别查了！再查下去，你会和你爸一样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她就捂住了嘴，眼泪砸在铁盒上。
林绪的目光落在铁盒上 —— 那是父亲生前用的工具箱，锁早就坏了，她伸手一掰就开了。里面没有工具，只有一张折叠的牛皮纸合同，右上角印着个诡异的 logo：一只衔着发光碎片的乌鸦，下面写着 “忘忧当铺” 四个字。
合同第一行写着 “典当物：悲伤”，典当人签名是 “苏兰”，日期是 2014 年 9 月 13 日 —— 父亲去世的第二天。
“你去典当行把‘悲伤’当了？” 林绪的指尖发抖，却没停下翻合同的动作，最后一页写着 “典当后果：相关记忆逐步模糊”，右下角还有行手写的小字：“若典当者亲属追查，需清除其调查意愿”。
苏兰扑过来抢合同，林绪侧身躲开，把合同塞进外套口袋：“妈，你忘了爸爸怎么死的，是不是因为这个？”
“是因为我！” 苏兰突然喊出声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，“我要是没让他修那个旧闹钟，他就不会……” 话说到一半，她突然愣住，眼神变得空洞，“我刚才想说什么？哦，对，别去碰那个当铺，会死人的。”
林绪的心沉了下去 —— 母亲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，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记不清了。她抓起桌上的相框，塞进背包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“不行！” 苏兰拽住她的胳膊，力气大得不像个常年生病的人，“那个当铺在钟表行地下室，只有午夜才开门，去了的人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