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乖,别看。”

下一刻,阿弃只觉得眼前一花。

沈惟安的身影动了。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,只是寻常地踏前一步,袖袍随意地一拂。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杀手,就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,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,“砰”地一声撞在院墙上,软软滑落,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
另外两人攻势顿止,惊骇欲绝地看着同伴,又看向那个依旧一身青衫、斯文俊秀的书生。

沈惟安却看也没看那具尸体,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,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,仔细擦拭着修长的手指,一边擦,一边向着剩下两名杀手走去。

那两人如临大敌,步步后退,握刀的手都在发抖。

“你……你究竟是什么人?!”

沈惟安停下脚步,抬起眼,脸上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,只是眼底,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
“我?”他轻轻一笑,将擦过手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,那方白帕恰好盖住了死去杀手半张扭曲的脸。“我是她相公。”

他语气寻常,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
然后,在两名杀手绝望的眼神中,沈惟安的身影再次消失。院中只听得两声极轻微的“咔嚓”声,像是枯枝被折断。一切重归寂静。

阿弃站在原地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菜刀,指节泛白。她看着沈惟安慢悠悠地走回来,夕阳将他青衫染上一层暖色,他却浑不在意地踩着满地的……血腥。

他走到阿弃面前,微微俯身,与她平视,伸手想拿过她手里的菜刀。

阿弃下意识一缩。

沈惟安的手顿在半空,他看着她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悸与茫然,叹了口气,声音又软了下来:“吓到了?”

阿弃没说话,只是看着他。看着这个教她绣花、给她熬莲子羹、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。

沈惟安笑了笑,不再去拿刀,而是从怀里摸索了一下,掏出一件东西,递到阿弃眼前。

那是一块玄铁令牌,触手冰凉,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,背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“枭”字。

阿弃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
这块令牌……她认得。这是“枭”组织首领的信物,见令如见首。组织里关于首领的传说无数,说他武功深不可测,说他冷酷无情,说他……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。

沈惟安用指尖摩挲着令牌上冰冷的纹路,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,又似有深意:

“看来我家阿弃,不仅能绣花,”他抬眼,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。

“砍起人来,架势也不错。”

晚风拂过小院,吹不散浓重的血腥气。并蒂莲的帕子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半朵娇艳的花瓣。

阿弃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脑子里嗡的一声,只剩一片空白。

那块玄铁令牌在夕阳下泛着幽冷的光,上面的鬼首图案仿佛活了过来,正对着阿弃龇牙咧嘴。沈惟安,不,或许该叫他“枭”,依旧用那种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神看着她,仿佛刚才徒手拧断三条人命的不是他,仿佛他递过来的不是象征杀戮与权力的首领信物,而是一颗刚剥好的、甜糯的莲子。

阿弃觉得喉咙发紧,握着菜刀的手心沁出冷汗,黏腻冰凉。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脑子里乱成一锅粥,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碎片——血腥气、刀锋的冷光、临死前的哀嚎——与这半年来的宁静日常激烈冲撞。绣花针、莲子羹、他温润的诵读声……全是假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