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山风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时，李大山正蹲在溪边清洗刚猎到的野兔。
夕阳西沉，远山如黛，林间阴影开始蠕动生长。该回去了，他想着，手上加快了动作。就在这时，一阵细微的呜咽声随风飘来。
李大山动作一顿，侧耳倾听。
呜咽声断断续续，夹杂着野兽压抑的低吼。他抓起放在一旁的猎弓，悄无声息地循声而去。
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，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。
三只野狼正围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撕咬。那白色身影奋力抵抗，但明显已力不从心，雪白的皮毛被鲜血染红了大片。
李大山毫不犹豫地搭箭拉弓。第一箭射穿了领头狼的眼睛，第二箭钉入另一只狼的脖颈。第三只狼龇牙低吼着扑来，他抽出腰间的砍刀，侧身避开扑击，刀光一闪，狼哀嚎着倒地。
剩下的两只伤狼见状，拖着受伤的身体蹒跚逃入林中。
李大山这才走近那团白色。是只白狐，体型比寻常狐狸大上许多，通体雪白，唯额间有一缕红毛，如火焰般耀眼。它后腿被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，鲜血汩汩流出，染红了身下的草地。
白狐抬头看他，眼神不像野兽，倒像藏着人的灵魂。李大山与它对视的瞬间，莫名心头一颤。
“遇上我，算你运气好。”他喃喃道，从随身布袋里取出草药，嚼碎了敷在狐狸伤口上，又撕下衣襟布条为它包扎。
白狐出奇地温顺，任由他处置伤口，只偶尔因疼痛微微颤抖。
处理完毕，李大山起身欲走。按猎户规矩，救了野物一命，两不相欠，各走各路。
就在这时，白狐忽然开口说话了。
声音不像从兽嘴发出，倒像是直接响在他脑海里，轻柔却清晰：
“恩人，你看我像人吗？”
李大山猛地后退一步，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。狐狸说话？这怎么可能！
山风突然大了起来，吹得四周树叶沙沙作响，仿佛整座山都在等待他的回答。
他想起爷爷生前讲过的故事：有些动物活久了，会找人“讨封”，问自己像不像人。若答“像”，便是助它得道；若答“不像”，它百年修行尽毁。
原来传说是真的。
李大山重新打量这白狐。它蹲坐在那里，前肢微抬，作揖般望着他，眼神里充满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期盼。
“像，”他听见自己说，“我看你像人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，白狐眼中蓦地绽放出奇异光彩。它站起身，虽然腿伤仍在，却显得挺拔了许多，真如人立而行。它向李大山深深一揖，转身蹒跚走入林中，消失在前方的暮色里。
李大山站在原地，许久才回过神来。山风越发冷了，他打了个寒颤，收拾好东西快步往山下村子走去。
回村的路上，他总觉得背后有目光跟随，几次猛回头，却只见树木在风中摇曳。
2
李家村坐落在山脚下，几十户人家依山而建。当李大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村口时，天已完全黑了。
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，昏黄的光线下，他看到几个村民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。见他走来，交谈声戛然而止，几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，匆匆散开。
李大山皱皱眉，没多想。他在村里向来不受待见。二十五年前，老猎户李老爹在山神庙前捡到还在襁褓中的他，带回村里抚养。尽管李老爹视如己出，但村民始终认为来路不明的孩子不吉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