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十点，暴雨像疯了一样砸在“老地方”面馆的雨棚上，噼啪作响。我正蹲在灶台后修煤气灶，满手油污蹭在蓝色工装裤上，活像块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抹布。
“陈默！3号桌的牛肉面加蛋！”老板娘在前面喊，声音被雨声劈得七零八落。
我应了声，直起身时后脑勺撞在吊柜上，疼得眼前发黑。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，屏幕裂得像蜘蛛网——早上送外卖时被电动车蹭了一下，修估计得花半个月工资。
正揉着后脑勺往外走，面馆的玻璃门被“砰”地撞开，带进来一屋子的风雨。我下意识往旁边躲，差点被门口的积水滑倒。抬眼的瞬间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门口站着个女人。
酒红色的真丝衬衫被雨水浸透，贴在身上勾勒出利落的线条，黑色阔腿裤卷到膝盖，露出的小腿白皙却沾着泥点。她手里攥着个被揉皱的男士西装外套，妆容花了大半，精致的眼线晕成了熊猫眼，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，像淬了火的钢针，直勾勾地盯着刚追进来的男人。
“苏晴！你听我解释！那只是个误会！”男人穿着名牌衬衫，领带歪在一边，头发被雨水淋得像坨海带，“我跟她就是逢场作戏，我心里只有你！”
被叫做苏晴的女人冷笑一声，声音带着雨水的凉意：“误会？在希尔顿总统套房里的误会？张远，你当我苏晴是三岁小孩？”
我这才认出男人——张远，我们这条街有名的“软饭王”，仗着长得人模狗样，半年前勾搭上一个开豪车的女人，整天在面馆吹嘘自己快“嫁入豪门”了。
原来他搭上的是眼前这位。
“晴晴，我真的知道错了！”张远想去拉她的手，被苏晴嫌恶地甩开。她抬手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清脆的巴掌声在嘈杂的面馆里炸开。
张远被打懵了，捂着脸不敢置信：“你敢打我？苏晴，你别忘了，你公司的那个项目还等着我爸签字！你信不信我让你……”
“让我怎么样？”苏晴往前逼近一步，气场压得张远往后缩了缩，“让你爸撤资？可以啊。”她从随身的鳄鱼皮包里掏出个录音笔，按下播放键。
里面立刻传出张远油腻的声音：“……那老女人（指苏晴）就是个工作狂，要不是看在她公司能给我爸带来好处，谁耐烦哄着她？等拿到项目分成，我就把她踹了……”
张远的脸瞬间惨白如纸，抢过录音笔想摔，被苏晴一脚踹在膝盖弯。他“噗通”一声跪在积水里，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。
“张远，”苏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眼神里再没一丝温度，“你爸的公司挪用公款填股市窟窿的证据，我已经寄给经侦队了。你现在该担心的，不是项目签不签，是你家能不能保住房子。”
她把手里的西装外套扔在张远脸上，转身就走，高跟鞋踩在积水里，发出决绝的声响。走到门口时，她的目光扫过呆站在一旁的我，顿了顿。
我这才发现，她的高跟鞋断了一只，脚踝处红了一片，估计是刚才追出来时崴了。
“借把伞。”她开口，声音有点哑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