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志下面附着几张模糊的黑白翻拍照。其中一张,一片焦黑的废墟背景前,担架上一具女尸覆盖着白布,一只惨白的手垂落在外,手腕上戴着一个绞丝银镯。而最刺眼的,是她心口位置,赫然露出一小截玉质物件——那独特的螭龙造型,与我工作台上那枚玉佩的盘龙,几乎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!只是它尖锐的簪尾,深深没入了她的胸腔。
一股冰冷粘稠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。玉佩里的血字在尖叫,县志上的玉簪在滴,县志上的玉簪在滴血,沈清梧那张温婉含笑的脸在我脑中不断闪回。传了几代的「护身符」?这分明是来自地狱的诅咒信物!我跌跌撞撞冲回工作台,抓起手机,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。我必须立刻告诉沈清梧!这所谓的传家宝,沾着她祖上无法洗刷的血腥!
电话接通前的忙音,每一声都敲在我的神经上。快接!快接啊!
「喂?林师傅?」沈清梧的声音终于传来,带着一丝慵懒的睡意,背景却是一片嘈杂,隐约有凄厉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,撕破夜晚的寂静。
「沈小姐!」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「你给我的那块玉佩!我发现了……」
「林师傅。」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冷静,甚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,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急切,「玉佩的事,晚点再说。」
警笛声在她那边越来越响,越来越近,最后仿佛就在她楼下停住,发出刺耳的刹车声。能听到隐约的喧哗和人声。
她的声音穿透那片混乱,清晰而冰冷地钻进我的耳朵:「出事了。周扬……我的未婚夫……半小时前,未婚夫……半小时前,在他公寓里……」
她停顿了一下,一股寒流顺着电话线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。
「……死了。」
电话从手中滑落,「啪」地一声掉在冰冷的白瓷砖地上。碎裂的屏幕映出我扭曲而惊恐的脸孔。周扬……死了?那个照片上英俊挺拔、即将迎娶沈清梧的男人?我僵硬地弯腰捡起手机,屏幕蛛网纹下,沈清梧最后那句带着难以言喻冰寒的话还在耳边回荡:
「林师傅,警察好像来了。你能…现在过来一趟吗?周扬那里…好像也找到了点东西…跟玉有关的…」
周扬住的高档公寓楼下,警灯旋转,将浓稠的夜色染成一片令人不安的红蓝。警戒线已经拉起,穿着制服的警察神色凝重地维持着秩序。我挤过窃窃私语、探头探脑的人群,心脏在肋骨后面沉重地撞击。一个穿着便衣、面色冷峻的中年警官拦住了我,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:「你?林砚?沈小姐提到你会过来。我是负责的赵队。」
他侧身让开入口,那股混杂着血腥和高级香薰的、难以形容的甜腻气味猛地涌出来,直冲鼻腔。我胃里一阵翻搅。
公寓内部是精心设计的现代简约风格,此刻却被暴力和死亡彻底撕碎。昂贵的沙发被掀翻,水晶烟灰缸在地上碎成齑粉,泼洒的咖啡在浅色地毯上留下丑陋的污渍。客厅中央,用白线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。周扬就躺在那里。他穿着丝质睡袍,身体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,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。最刺眼的,是他心窝的位置——那里深深插着一枚尖锐的物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