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让小翠去帮我给他捎一封信,顺带要一碗堕胎药。
窗外的雨下得正急,殿内冷得刺骨。
算算时间,李承稷也该来了。
殿门“砰”地一声被暴戾踹开。
李承稷带着一身雨水闯进来,龙袍下摆沾着泥点。
连伞都没打。
从前最重仪态的人,如今为了个女人狼狈成这样。
“道歉。”
他劈头就砸下这两个字。
我缓缓起身,直视着他,反问。
“皇上要臣妾道什么歉?”
“宫规明载,嫔妃冲撞中宫当罚。”
他掀翻茶几,猛地掐住我下巴。
“太医说,婉儿在慎刑司受了惊吓。”
“朕要你跪着去给她赔罪!”
多可笑。
当年我替他挡箭,他也是这样用虎口扣着我的脸骨,猩红着眼。
“你敢死,朕就让全太医院陪葬。”
现在他要我跪他的白月光。
我扯开他的手。
“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在他错愕的目光中,我朗声开口。
“我苏氏世代忠烈,铁骨铮铮!”
“上跪天地神明,下跪父母宗亲。”
“让我向一个寸功未立的妇人屈膝?”
“绝无可能。”
他瞳孔一缩,忽然松开手。
我知道,苏氏变故,在宫中是不能提的禁忌。
殿外传来尖细的嗓音:“皇上!余嫔吐血了!”
李承稷没有走,反而在细数我的不是。
他说我心思歹毒,说我半点不如余婉儿温婉贤淑。
“皇后,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?”
“婉儿身子弱,你竟将她送进那种地方?”
“朕从前怎未发现,你这般心胸狭隘?处处与朕所爱之人过不去!”
连日的疲累涌了上来。
我趁机后退:“臣妾月事不适……”
这明摆的逐客令,令他更加不郁。
他冷厉地扫了我一眼,寒声道:
“即日起,皇后禁足长秋宫,抄百遍《金刚经》为婉儿祈福。”
说罢,龙袖一甩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我笑了,眼眶笑得发酸。
从前我腹痛,他亲手熬红糖姜茶,守在我榻前整夜不眠。
如今,他连我的葵水之期都忘却了。
——也好。
横竖那碗药下去,我们之间,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。
清晨醒来,窗外天色微亮,晨雾未散。
本该是宫人忙碌的时辰,可殿内却静得可怕。
我莫名心慌。
唤了几声“来人”,却无人应答,连平日守在门外的小翠都不见踪影。
小翠自幼伴我长大,从不会无故离开。
就算去太医院帮我送信,按理早该回来,可至今不见人影。
我攥紧了衣袖,指尖微微发冷。
蓦地,我想起前几日小翠为了我与余婉儿争执的场景。
我心头一颤,警铃大作,提起裙摆便往余婉儿的宫中奔去。
我和小翠,情同姐妹。
当初,父兄战死,母亲自缢。
灵堂的香还没燃尽,我便倒下了。
高烧、呕血,浑身泛起可怖的青斑。
太医说是瘟疫,让府上早做准备。
话音刚落,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后退三步。
老管家在外奔走呼号。
“快把偏院的门钉死!”
“小姐碰过的东西统统烧了,一件不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