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座位后,苏从把本子丢给张愿,转头盯着周字锡看,眼睛里全是疑惑。
“干嘛?”周字锡握着笔,头都不抬一下。
“你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吗?”
周字锡低着头看试卷,“不知道,我还没去看。”
苏从拍了拍他的桌子,吸引他的视线,“我帮你看了。”
周字锡终于抬头看她,“多少?”
苏从有些气不过,于是哼了声,故作叛逆:“不告诉你。”
周字锡耷拉下眼,“有毛病。”
苏从就这么转回身去,刚好张愿把本子递还给她,同样惊叹于老同学的进步程度。
“他那分数竟然还有进步的空间啊,最离谱的是,这种分数竟然只排班级第二,年级第三。”张愿指着他的物理分数说:“他是不是偷偷报补习班了?”
九十九分。
这是普通班的人能考出的物理分数吗。
“我觉得有可能。”苏从如此怀疑,看着自己那六十分的物理,心都凉了半截。
一科就比他少了将近四十分,看了都会心梗的程度。还好她有几门比周字锡强些,勉强拉回来一些总分,否则甩开的差距只会更大。
苏从还是把本子拿给周字锡看了。
做学生,连承认分数和名次的勇气都没有,还有什么资格参加高考。
苏从支着胳膊撑在他桌上,仔细观察周字锡的反应,没想到后者只是淡定一暼,然后满意地合起本子往前推了推。
一切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“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报补习班了?”苏从问他。
周字锡觉得有些闷,把半掩的窗户全部推开,反问道:“哪来的时间报补习班?”
“周末啊。”苏从理所当然地答。
他平静地看着她,说:“周末要补觉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
“不信拉倒。”
“……”
那就是真的了。
苏从认真问:“那你物理怎么考那么高?”
“就认真学呗。”
苏从鄙夷:“你好凡尔赛啊。”
周字锡顶回来:“认真还有错了?”
“……”
苏从一脸苦相,那她也认真了,怎么才考六十分呢,周字锡,你告诉我,你的认真和我的认真,是同一个认真吗?
不出意外的话,应该不是。
苏从心里多少有点数,对于物理和对其他科目,她确实在时间和精力上有些偏私了。
周字锡是不会懂她对物理有多无力的。
这两天各科老师讲完试卷后,林登宣布高一结束,他们迎来了高中的第一个暑假。
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,周字锡还没走,脑袋埋在桌前,似乎在找什么东西。
苏从拍了拍他的桌子,他没抬头,继续扒拉着桌肚。
“什么事儿?”
“你在找什么?”苏从拿起他桌上的黑笔,随意转着。
“找试卷。”
“什么试卷?”
周字锡把整个课桌都翻遍了,还是没找到,于是没再找,坐直了跟她说:“这个学期联考的那张物理试卷,上面有一道题目跟这次期末考试的很像,我想找出来看看。”
苏从愣了好几秒,将手里的笔放回他桌上,那张试卷她都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,更别提上面的题目,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。
也许这就是物理考九十九分和六十分的差距吧。
“哦。”苏从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,猛地记起来,恢复了刚刚那盛气凌人的架势,凶巴巴地说:“我跟你说,我英语比你厉害多了,下次考试,下下次考试,后面的所有考试,你不许考得比我好。”
周字锡勾着嘴角笑,面带妥协,“好吧,那我放放水。”
“我说的是英语,英语你放什么水,我给你放水还差不多。”苏从气得捏起拳头,“有本事你给我物理放放水。”
周字锡将桌面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放进书包,慢条斯理地拉起拉链,神情淡然,“我又不是开闸泄洪的。”
“……”苏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,“我发现,你话变多了之后,嘴也变毒了。”
周字锡没有否认,拎着书包往外走,背着苏从挥了挥手,“两个月后见,希望那时候,我只是一个拧水龙头的。”
“……”
苏从推开家里的大门,玄关处放着一双皮鞋和一双高跟鞋,苏爸苏妈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,这次一家三口终于又要团聚了。
“爸——妈——”她迫不及待地扯开嗓子喊,将脚上的运动鞋踢得左一只右一只。
里屋没有任何声音回应。
苏从想着两人估计不在一楼,于是小跑着直奔楼上,路过客厅时,才发现他们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。
两人对立而坐,苏爸靠在沙发上吸烟,星火在烟雾中明灭,看不清脸上的神情,苏妈则抱着胳膊虚靠在沙发扶手上,眉眼透着寒冰。
酷暑之际,屋内却冷若寒冰,气氛诡异到了极点。
“你们吵架了?”苏从小心翼翼地问,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。
在苏从的印象中,苏爸苏妈的感情谈不上有多浓烈,但可以说是相敬如宾,从来没有在彼此面前红过脸或说过一句重话。
在孩子教育方面,两人也异常和谐,一致决定散养,让孩子独立自强。
这么多年过来了,苏从实在想不到,能让两人彼此红温的,会是什么事情?
苏爸将猩红的烟头按进烟灰缸,换上平常那副温和的表情,笑着否认:“没有,工作上的事情,什么时候放暑假啊?”
苏从把书包从肩上拉下来,“今天就开始了,上午上完了最后一节课。”
苏爸爸点了点头,然后沉默地看着她,似乎想不到多余的话要说。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,眼神在空间交汇,一个殷切,一个闪躲,倒显得有些尴尬。
刚刚一直未开口说话的苏妈妈打破僵局,指了指二楼,“从从,你先回房间写作业,我跟你爸再谈谈工作的事情。”
苏从嗯了声,两人此刻淡然从容,和往日没多大区别,她也就放下心,没再猜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