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冬后，教室总是门窗紧闭，呼出的二氧化碳漂浮在空气中，经常让人昏昏欲睡。
“从啊，快醒醒，上课了。”
张愿刚上完厕所回来，不停摇晃着趴在桌上补觉的苏从。
上课铃声并未响起，假寐的苏从没有理会，昨晚熬夜玩游戏，现下已然困得不行，就算此刻天崩地裂，紫薇和永琪发誓一定不会复合，她也不想睁开眼。
谁知张愿念念叨叨，不停在她耳边叫喊，跟念紧箍咒似的，苏从本就昏沉的脑袋快要炸开了。
她终于抬起头，对着张愿皮笑肉不笑。
“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，老师没来就不要叫我，你知道的，多一秒钟对我的影响……”
张愿打断她，兴冲冲道：“我刚刚听到一个很好笑的冷笑话，你要不要听？”
苏从无奈地点了点头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，边从桌肚里找这节课要用的课本。
“狗子过了独木桥就不叫了，为什么？”
苏从思考的时候，英语老师正拿着教案进门，教室逐渐安静下来，过了两秒，轻快的上课铃响起。
“想出来了没有？”张愿小声问。
苏从想不出来，老实回答：“没有。”
张愿笑得贼兮兮，揭晓答案：“因为过木不汪。”
“……”苏从琢磨了几秒，然后哼笑出声，下一秒又觉得应该挽回一下自己的智商和骄傲，下意识反驳道：“为什么是木，独木桥也可能是水泥和钢筋做的。”
还在笑的张愿被这话唬得傻愣，反应过来才骂道：“都说了独木桥啊独木桥，木桥当然是木的。”
“……”这下好了，弄巧成拙，苏从尴尬地笑了笑，哦了一声，解释：“没睡醒，头有点晕。”
英语老师让全班同学翻开课本73页的时候，苏从看到周字锡后知后觉的笑。
他听到苏从和张愿的对话了。
苏从拿笔用力戳着他的肩膀，小声骂道：“你笑个屁。”
周字锡没说话，身体往前，靠回了自己桌上。
老师接着上节课的内容讲起了英语单词。
自打盯着黑板的第一秒起，苏从上完思绪就飘远了，为了在冷笑话这方面能扳回一局，她认真盯着黑板回忆了很久。
几分钟后，她拍了拍张愿，小声问：“狮子身体不舒服，去医院问医生，医生说拔个火罐就好了，为什么？”
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听同桌瞎扯的张愿没反应过来，皱着眉啊了一声，连题目都没听清楚。
“什么为什么？”
苏从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，提醒她是冷笑话。
张愿不可思议地笑了，她知道苏从的好胜心强，没想到这么强。
“从啊，这都过去多久了，老师单词都讲五六个了，你怎么还在冷笑话，信不信我让你成为笑话。”
“……”苏从竖起食指，摆出一副非常可怜的表情，“就这一次。”
张愿无奈道：“你再重复一遍题目。”
苏从重复了一遍。
张愿听完后并未回答，反而开始抄笔记，苏从非常抓狂地问她为什么？！
张愿打算挫挫她的锐气，冷静地解释：“你别急，我在思考，边抄笔记边思考。”
“……”
等她抄完一个英文句子，张愿终于满足了苏从，扭头说：“我不知道，你说答案吧。”
苏从扳回一局，如释重负，一想起即将说出口的答案就想笑，于是捂着嘴缓缓道：“因为他狮气重。”
“……”
张愿本来想忍住的，但实在忍不住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，一直隐忍的苏从最后也没忍住，两人齐齐埋头捂着肚子笑，像两个神经病。
止住笑后，两人终于开始听课。
课堂进行到一半，英语老师在归纳某个单词的固定搭配，教室短暂地陷入了安静。
张愿在笔记本上照着黑板抄写固定搭配，她突然停下来，鬼鬼祟祟地拍了一下苏从。
“干嘛？”
苏从看着她抄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，不懂同桌为啥要抄这些，书上不是都有吗。她曾经提醒过张愿，张愿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，苏从点点头，尊重她的做法，顺便说自己是个懒笔头。
“刚刚大课间的时候，我听学委说，过段时间要分文理科了，你到时候想选文科还是理科？”
“理科吧。”苏从不假思索地说出决定，“文科太难了，我记性不好，健忘。”
“可是理科很难。”张愿苦着一张脸。
苏从见英语老师还沉浸在粉笔书法中，压着声音说：“你想想，天天让你背那些文字，天天背，每天都背，背不下来就算了，你还会把好不容易背下来的忘记，然后重新背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张愿被说得心里发怵，赶紧打断她，“我选理科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下课后，周字锡的同桌陈蓉转过身来问文理分科的事情，苏从和张愿才发觉他们上课时说话的声音可能有些大。
陈蓉反坐着趴在张愿桌上，好奇道：“学委有说什么时候发分科表下来填吗？”
张愿摇摇头，“没说，不过应该快了吧，现在都十二月份了，还有一个多月都期末考试了。”
陈蓉想起什么，有些兴奋，“我听说文理分班，是按照这次期末考试成绩来分的，年级前三十能分到凌云班去。”
一中的高一上学期，所有人学习九门科目，没有特殊班级之说，身边的同学都是随机分配的，一个班可能出现年级第一，也可能出现年级倒数第一。
但文理分班后，所有班级划分为两个层次，凌云班和普通班。文理科分别一个设立一个凌云班，每个班级三十人，也就是期末考试的年级前三十，学校将会重点培养这些好苗子。
“好像是。”张愿点了点头，惆怅起来，“要不是英语很拉跨，说不定我也能冲冲凌云班。”
“那你跟我一起选文科啊。”陈蓉笑了笑，有些得意，她的理科并不好，但如果只按照文科排名，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进凌云班。
张愿敲了敲她的额头，“笨蛋，英语不管你选文选理都要学，我看我是没戏了。”
陈蓉摸了摸额头，看向撑着下巴发呆的苏从，问道：“从啊，期末考试加油，我觉得你行，希望看到你以后在理科凌云班大杀四方。”
苏从扯着嘴角笑了笑，并不在意：“随便，看命吧，分到哪在哪。”
“心态真好。”陈蓉觉得苏从无趣，又拉着写作业的周字锡问：“同桌，你选文选理？”
周字锡微微侧头，呆呆地说：“文科吧。”
“对。”苏从撑着下巴斜眼盯着他半张侧脸，有气无力道：“文科好，适合你，符合你儒雅的气质。”
陈蓉附和道：“是欸，我也觉得。”
陈蓉想到周字锡的成绩，又接了句话：“你说，分班以后，我们俩会不会又是同桌？”
“也许吧。”周字锡看起来兴致不高，扭回头继续写作业。
三人又随便讨论了几句，直到上课铃响起，这才安静下来，各自伏在桌上。
物理老师在黑板上推理公式，周字锡的思绪难得跟丢。分班以后，谁都说不准身边或周围的人会是谁。
距离期末考试不到一个月，曾经埋在心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，此刻却正被冬日的骄阳暖化。
他从未想过，去往前方的道路上，会出现让他徘徊、驻足的东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