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语抓紧了身边的固定物，视线死死锁住前方。
那条灰白色的直线，在月光下越来越近，越来越清晰。
那就是他们唯一的生路。
G78兰海高速。
……
“高度持续下降！”
“滑翔比非常稳定！天啊，他真的在驾驶一块砖头！”
“快看！快看！他快要对准跑道了！”
南部战区指挥部，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，紧紧盯着主屏幕。
光电吊舱传回的画面，稳定得让人心头发慌。
那架巨大的客机，无声地、决绝地，向着那条狭窄的公路飘去。
雷振宇的拳头紧紧攥着，他知道，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最后时刻，到了。
……
越来越近了。
江辰的瞳孔里，清晰倒映出越来越宽的公路，他甚至能分辨出路面崭新的沥青颗粒。
很平整。
没有施工车辆，没有杂物。
军方的效率高得惊人。
这是一条理论上完美的迫降跑道。
只要他能……
江辰的瞳孔，猛地一缩。
公路前方，跑道的尽头，一个巨大的黑色钢铁轮廓，死死地横跨在路面之上。
一个尚未完工的收费站龙门架！
粗壮的钢筋水泥立柱，像两只巨兽的腿，矗立在公路两侧。
上面是厚重的钢结构横梁。
宽度……
江辰的大脑甚至不需要计算。
客机翼展三十四米。
而那个龙门架的宽度，绝对不超过三十米！
根本不够飞机通过！
按照现在的姿态冲过去，唯一的结局就是两侧机翼同时撞上立柱，飞机瞬间被撕成一团废铁，在巨大的爆炸中，把这条路变成所有人的坟墓。
死局。
一个彻头彻尾的，无法破解的死局！
……
“龙门架！”
J-10C驾驶舱里，韩峰也发现了那个致命的障碍物，他的声音瞬间嘶哑。
“指挥部！目标前方有龙门架！宽度不够！重复！宽度不够！”
吼声通过数据链传回指挥部。
大厅里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所有人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“完了……”一名参谋双腿一软，瘫坐在椅子上。
“千算万算，没算到这个……地方部门清空了路面，谁会想到还有个没建完的收费站！”
雷振宇的身体晃了一下，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他已经能预见那惨烈的一幕。
他甚至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。
但他不能。
他是指挥官，他要亲眼见证这最后的结局。
无论是地狱，还是……
……
驾驶舱内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秦语也看到了那个黑色的死亡之门，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，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。
她扭过头，看着江辰的侧脸。
江辰没有看她，他的身体向后靠在座椅上，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，仿佛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风景。
他放弃了吗？
秦语的眼中涌上彻底的绝望。
可下一秒，她看到江辰的视线，从龙门架，缓缓移到了左侧那巨大的机翼上。
他的嘴角，忽然向上扯了一下。
那不是笑。
那是一种冰冷的、疯狂的、不属于人类的决绝。
“坐稳了。”
他轻声说。
这是他对秦语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随后，他动了。
在飞机即将触地的前一刻，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认命的前一秒。
江辰的右脚，猛地将方向舵一脚踩到底！
同时，双手抱着操纵杆，向左侧狠狠一压！
“轰——”
这架重达百吨的无动力滑翔机，在最后几十米的高度上，做出了一个颠覆空气动力学的动作。
侧滑！
机身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，猛地向左侧横移！
……
“他在干什么！”
韩峰在自己的驾驶舱里，失声大喊。
他看到了什么？
他看到那架客机，在落地前，居然主动把自己的左侧机翼，直直地对准了那根致命的立柱！
他不是要躲，他是要主动撞上去！
……
地面上。
躲在匝道后面的施工队负责人老王和工人们，已经吓得魂飞魄散。
他们仰着头，张着嘴，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，带着死神的呼啸，向他们砸了下来。
“完了完了完了……”
老王两腿发软，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然后，他看到了那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。
那架飞机，居然……横了过来，用它的翅膀，去撞那根水泥柱子！
……
“刺啦——！”
一声尖锐到能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，响彻整个山谷。
在无数道惊恐、绝望、震撼的注视下。
客机巨大的左侧机翼翼尖，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，精准无比地“切”在了龙门架那根粗壮的水泥立柱上。
不是撞。
是切！
“轰隆！”
巨大的动能，在这一瞬间爆开。
坚固的铝合金机翼，在钢筋水泥面前，脆弱如纸。
翼尖瞬间被撕裂，变形，然后是断折！
长达数米的机翼结构，带着飞溅的燃油和金属碎片，从机身上被硬生生扯断，翻滚着飞向远处的黑暗。
巨大的撞击力，顺着机翼传导回机身。
但这股力量，因为那个侧滑的角度，没有让飞机翻滚解体。
反而将侧滑的机身，强行“掰”了回来！
“砰——！”
在机翼断裂飞出的同一时间，失去了左翼部分重量和阻力的机身，被这股巨力硬生生摆正了姿态。
重重地，砸在了路面上！
起落架在接触地面的瞬间，就因无法承受这粗暴的冲击而折断。
机腹与粗糙的沥青路面，发生了最原始的接触。
一长串耀眼的火花，瞬间被拉出上千米远，照亮了整个夜空。
飞机在路面上疯狂地向前滑行，发出刺耳的悲鸣。
最终，在距离前方悬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，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，猛地停了下来。
巨大的惯性，让江辰的头狠狠撞在面前的仪表盘上。
他眼前一黑，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……
南部战区指挥部。
当屏幕上那串火花最终熄灭时，整个大厅死寂一片。
一名参谋颤抖着声音报告：“他……他停下了！飞机没有解体！”
雷振宇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断了一边翅膀，却完整停在路面上的飞机残骸。
他看着那个被破坏得恰到好处的龙门架，看着那道上千米的摩擦痕迹。
许久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，声音沙哑，却带着无法遏制的震撼。
“他……他把机翼，当刀用了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