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是个寡妇,拉扯大两个儿子,过惯了苦日子。
我俩天天白米稀饭配半个红薯和一碟萝卜酱菜,中午我带着一个馒头和一瓶水去学校。
晚上回来等着我的是白菜汤配干豆角,顺带把家里的活干完。
每天饿得头晕眼花,十二岁的人看起来头发干黄,像撑在一根竹竿上。
就算是这样,我奶还是嫌我浪费油米,处处说我碍眼。
奶奶昏聩的眼里充满鄙夷地看着我:「你妈生了两个便宜货,大师傅说你生出来就是个报应鬼,他们才把你丢在我这,你个死丫头还妄想过什么好日子?」
「瞧你这倒霉样子,我家这么好的水米都化不开你身上的晦气,白瞎了我这些好东西。」
我不懂什么是报应鬼,只是很想自己的妈妈。
村里通车不方便,爸妈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。
本以为是时间让我疏远和父母的关系,看着妹妹依偎在爸爸腿边,羡慕得眼睛都红了。
叔叔婶婶带着一个白胖小子进屋时,我奶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一起。
趁我爸妈没注意,叔叔被奶奶拉进了里屋,出来的时候和奶奶一样笑得见眉毛不见眼。
我妈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不敢发作只能对我撒气,一巴掌拍向我后脑勺,又朝我吐了一口唾沫。
酸胀的感觉从心底漫上来,我红着眼眶死命不让自己哭。
晚上要吃饺子,我讨好地从灶屋里拿出醋和油辣椒递给我妈。
她蹙着眉头一脸冷淡地审视我:
「大过年的你这副死样子,一看就是没福气的人,接了你的东西估计都要倒霉,肯定没有小洁省心,你再靠过来我就打死你。」
余洁一张红润白皙的脸蛋从她背后凑过来,和干枯精瘦的我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我妈瞬间变脸,换上温柔宠溺的笑。
那笑像灶膛子里的火将我从里到外都烧燎一遍,火辣的疼。
年岁渐长,我明白了很多事,他们是觉得我晦气,刻意将我丢在奶奶这。
但后来他们在镇上买了房子,奶奶要赶我走。
她要去叔叔家带孩子,我终于被赶回爸妈家。
我脸上露出为数不多的开心。
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。
但我不知道,我没有家。
5
我脚都磨出水泡,才找了份包住的暑假工。
他们都嫌暑假工不稳定,但还是有人喜欢暑假工的廉价。
我刚满 18 岁,终于可以自己打工赚钱。
只等拿到录取通知书。
我卖命地干着活,只怕他们不要我做了,凑不齐学费。
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:「奶,我就说这个我看见这个死丫头了吧。」
抬眼果然是我奶奶金玉般宝贵的大胖孙子。
看来他们是专程来找我的。
我奶架子摆得足,脸上挂着对我的不屑与嫌恶:「我听说你成绩还不错,你叔婶让你去给小豪补课。」
父母还没跟我奶这边通过气。
这也是显而易见的。
我妈之前还拿着我学习好这件事去挫一下婶婶的锐气,现在怎么会主动揭自己的短。
我脸上堆起笑看向我奶:「补课当然可以,这补课费怎么算?」
一听补课费,我奶满是黑褶的脸上,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大:「贱丫头,你敢跟我提钱?叫你去教小豪还不嫌你晦气,你还敢要钱,你简直翻了天,看我不打死你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