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影袭来的瞬间,叶星瑶本能地拔出匕首,向上一挡。金属相击的脆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。借着月光,她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——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,面容清秀,眼神却锐利如鹰。
"青竹剑在哪?"青年低声喝问,手中一柄奇特的短剑再次刺来。
叶星瑶侧身闪避,匕首划出一道弧线,逼退对方。她心中惊疑不定,这人如何知道青竹剑?难道是血月楼或凌云宗的探子?
"星瑶,退后!"谢无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——三枚细针直取青年面门。
青年不慌不忙,左手在腰间一按,一面小巧的铜盾突然弹出,叮叮当当挡住了所有暗器。
"机关术?"谢无忧惊讶道。
青年没有答话,右手短剑突然变形,剑尖裂变成三股,如毒蛇般朝叶星瑶缠来。叶星瑶连连后退,匕首在奇门兵器面前显得捉襟见肘。
就在危急时刻,街道两旁的屋檐上突然射出数道黑影,细如牛毛,却精准地打在青年的武器上。青年闷哼一声,短剑脱手落地。
"谁?"他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屋顶轻盈落下,站在三人中间。月光下,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一身粗布衣裳,腰间挂着各式奇怪的工具。
"苏瑾?"青年惊讶地叫道。
少年——苏瑾冷冷地看着他:"林师兄,师父说过不准对普通人用'三蛇剑'。"
"他们不是普通人!"被称作林师兄的青年争辩道,"那女子身上有青竹剑的气息!"
叶星瑶心头一震。这人竟能感知到青竹剑?要知道剑还在包袱里,并未出鞘。
苏瑾转头打量叶星瑶和谢无忧,目光在叶星瑶的手腕处停留了片刻——那里戴着师父给的青色玉佩。
"你们是青竹派的人?"苏瑾问,声音比想象中成熟。
谢无忧挡在叶星瑶前面:"是又如何?"
苏瑾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:"青竹派...还有人活着?"
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叶星瑶心口。她推开谢无忧,直面苏瑾:"我是青竹派弟子叶星瑶。你是谁?为何知道青竹派的事?"
苏瑾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转向林师兄:"师兄,你先回去。这里交给我。"
"可是师父的命令..."
"我会向师父解释。"苏瑾语气坚决。
林师兄犹豫片刻,最终捡起地上的武器,狠狠瞪了叶星瑶一眼,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苏瑾这才转向两人:"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跟我来。"
谢无忧警惕地拉住叶星瑶:"凭什么相信你?"
苏瑾叹了口气,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布条,上面绣着一片竹叶——与叶星瑶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。
"这是..."
"青竹派的标记。"苏瑾低声道,"我父亲曾是青竹派的外门弟子,负责机关阵法。灭门那夜,他拼死送出了消息。"
叶星瑶接过布条,手指微微发抖。她记得师父提过,青竹派确实有位擅长机关术的外门弟子,姓苏。
"你父亲...还好吗?"
苏瑾摇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:"三年前去世了。临终前让我发誓,若遇到青竹派后人,定要全力相助。"
谢无忧仍不放心:"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?"
苏瑾不慌不忙,从腰间取出一块竹牌,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:"青竹派的机关令,只有内门弟子才知道如何激活。"
叶星瑶接过竹牌,按照师父曾经教过的方法,在特定位置轻轻一按。竹牌发出轻微的咔嗒声,表面浮现出青竹派的徽记。
"是真的。"她向谢无忧确认。
谢无忧这才稍稍放松警惕:"好吧,带路。"
苏瑾领着两人穿过几条小巷,来到镇子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小院。院内堆满了各种木料和金属零件,几张半成品的机关弩散落在工作台上。
"这是我的住处。"苏瑾关好院门,示意两人进屋。
屋内比想象中整洁,墙上挂满了各种设计图纸,桌上摆着几个精巧的机关模型。苏瑾点亮油灯,昏黄的光线下,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年轻,却又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。
"现在可以说了,"谢无忧环顾四周,"你师兄为何袭击我们?"
苏瑾给两人倒了茶:"林师兄是'千机门'大弟子,奉师命寻找《天衍剑谱》的下落。"他看向叶星瑶,"他能感知特殊兵器的气息,想必是察觉到了青竹剑的灵力波动。"
叶星瑶心头一紧。青竹剑确实有灵性,但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。
"千机门...与血月楼有关联?"她紧张地问。
"不,"苏瑾摇头,"恰恰相反。千机门与血月楼是世仇。师父怀疑血月楼灭青竹派是为了剑谱,所以一直在暗中寻找幸存者。"
谢无忧挑眉:"这么说,你们是想抢在血月楼前面找到剑谱?"
"一开始确实如此。"苏瑾坦然道,"但见到叶姑娘后,我改变了主意。"他从书架上取出一封信,"这是我父亲的遗书,你们看了就明白。"
叶星瑶接过已经泛黄的信纸,上面字迹工整:
"瑾儿:若你见到这封信,说明为父已不在人世。切记,青竹派对我苏家有再造之恩。十六年前那场变故后,为父隐姓埋名,只为守护一个秘密——《天衍剑谱》下卷藏在青竹山剑池底部的机关密室内。若青竹派遭难,务必找到幸存者,助其取回剑谱..."
信纸从叶星瑶手中滑落。剑池底部的机关密室?师父临终前只给了她剑谱,从未提及此事。
"这...不可能,"她喃喃道,"剑谱明明已经..."
谢无忧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,警惕地看向苏瑾。
苏瑾却笑了:"不必担心,我知道剑谱已经在你手中。父亲的信是两年前写的,那时他还不知道清风道长已经取出了剑谱。"
"那你为何..."
"因为剑池密室里不止有剑谱,"苏瑾压低声音,"还有关于剑谱来历的石碑,以及...一把钥匙。"
叶星瑶和谢无忧交换了一个眼神。这信息太重要了,如果属实,可能关系到整个灭门惨案的事实。
"什么样的钥匙?"谢无忧问。
苏瑾摇头:"父亲没细说,只提到那是开启'天衍秘境'的关键。"
天衍秘境——叶星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,却莫名感到熟悉,仿佛在梦中见过。
"等等,"谢无忧突然想到什么,"你说你父亲十六年前就隐姓埋名...难道青竹派灭门与十六年前的事有关?"
苏瑾的表情变得凝重:"父亲从未明说,但我整理他的笔记时发现,十六年前似乎发生过一场大变故,牵连甚广。青竹派、血月楼、甚至朝廷都参与其中。"
叶星瑶想起谢无忧提到的"星陨之变",时间正好吻合。这一切难道真有联系?
"我们需要去青竹山,"她突然说,"查看剑池底部的密室。"
"太危险了,"谢无忧反对,"血月楼和凌云宗肯定派人守着青竹山遗址。"
苏瑾却道:"有条密道可以进去,是我父亲当年暗中修建的。除了他,只有我知道。"
三人陷入沉默,各自思索。油灯的光摇曳不定,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"你为什么帮我们?"谢无忧突然问,"就因为你父亲的遗言?"
苏瑾直视他的眼睛:"不只是遗言。"他卷起左袖,露出手臂内侧一个青色的竹叶纹身,"我五岁那年重病垂死,是清风道长救了我。这纹身是他亲手所刺,说是能保我平安。"
叶星瑶倒吸一口凉气。那纹身的样式她太熟悉了——正是青竹派的秘传符印,只有掌门才会施展。
"师父从没提起过..."
"道长行事向来隐秘。"苏瑾放下袖子,"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青竹派灭门的事实,发现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。血月楼和凌云宗只是明面上的凶手,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。"
谢无忧若有所思:"所以你加入千机门,是为了获取情报?"
苏瑾点头:"千机门擅长机关术,与各大门派都有往来,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。"他顿了顿,"不过师父对我有所保留,重要任务从不让我参与。"
叶星瑶看着眼前这个少年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年纪比自己还小,却已经背负了这么多。
"谢谢你,"她真诚地说,"愿意为青竹派做这么多。"
苏瑾摇摇头:"报恩而已。"他看向窗外,"天快亮了,你们有什么打算?"
谢无忧接过话头:"我们原计划今早乘船去江南,找暗影阁的梅夫人。"
"梅夫人?"苏瑾眼睛一亮,"她确实掌握着不少秘密,但收费极高,而且行踪不定。"
"你知道她在哪?"
"不确定,但听说她最近在苏州出现。"苏瑾思索片刻,"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。我对江南一带比较熟,而且..."他拍了拍腰间的工具袋,"我的机关术或许能派上用场。"
谢无忧挑眉:"千机门会放你走?"
"我自有办法。"苏瑾狡黠地笑了,"再说,师父派我出来寻找剑谱线索,我这不是找到了吗?"
叶星瑶看向谢无忧,后者耸耸肩:"多个人多份力量,何况是个机关术高手。"
就这样,三人达成共识。苏瑾简单收拾了行装,取出几件精巧的机关武器分给两人。
"这个戴在手腕上,"他递给叶星瑶一个铜镯,"按这里可以射出三枚细针,淬了麻药。"
给谢无忧的是一支看似普通的毛笔:"笔尖藏有迷烟,旋转笔杆释放。"
最后,他展示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——一个巴掌大的木盒,打开后能迅速展开成一面轻便盾牌。
"千机门的技艺,确实不凡。"谢无忧由衷赞叹。
天蒙蒙亮时,三人悄然离开小院,向码头进发。苏瑾换了一身普通渔民的装束,背着一个大木箱,里面装着他的工具和机关零件。
白河码头已经热闹起来,渔船和商船陆续起航。三人很快找到了"福顺号"——一艘中等大小的货船,正在装载最后一批货物。
"记住,"登船前谢无忧低声提醒,"从现在开始,我们是去苏州探亲的三兄妹。我叫谢安,星瑶是谢瑶,苏瑾是谢瑾。别露馅了。"
苏瑾点点头,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,瞬间变成了一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少年。叶星瑶暗暗称奇,这易容术不比谢无忧的差。
船长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,看了孙大夫的推荐信后,爽快地安排他们住进了船员舱。虽然拥挤,但总比货舱强。
"开船后别乱跑,"船长粗声粗气地说,"这趟货贵重,沿途可能有水匪出没。"
谢无忧连连称是,暗中却对叶星瑶使了个眼色。他们都明白,真正的危险可能不是水匪,而是那些追寻剑谱的人。
汽笛鸣响,福顺号缓缓驶离码头。叶星瑶站在甲板上,望着渐渐远去的白河镇,心中五味杂陈。短短几天,她从孤身一人变成了两人同行,现在又多了个苏瑾。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。
"想什么呢?"谢无忧走到她身边。
"想青竹山,"叶星瑶轻声说,"想师父和师兄们。"
谢无忧沉默片刻:"等找到梅夫人,查明事实后,我们一定回去查看剑池密室。"
苏瑾也凑了过来,从木箱里取出一个精巧的机关模型:"看,这是我根据父亲描述制作的青竹山模型。剑池在这里,密室入口在这个位置..."
三人围在一起研究起来,阳光洒在甲板上,将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。前方,蜿蜒的白河通向广阔的江南水乡,也通向未知的危险与机遇。
福顺号顺流而下,船头劈开水面,荡起层层涟漪。叶星瑶不知道此行能否找到灭门事实,但至少,她不再是一个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