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上门，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精致套裙的女人，律太太。她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，眼神里带着审视。
“你就是向星？看着……倒是挺精神的。”她的话意有所指。
显然，她也听说了我的“闲话”。
我不在意，只是微微点头：“律太太您好，我会尽力教好您的孩子。”
她的儿子叫律小川，一个很沉默的男孩，成绩不好，尤其偏科英语。
第一堂课，我没有急着讲语法和单词。我问他：“你喜欢什么？”
他看了我一眼，低声说：“喜欢看漫威电影。”
“最喜欢哪个英雄？”
“……钢铁侠。”
“那我们今天就来聊聊钢铁侠。”我笑了笑，用纯正的英语，给他讲了一段托尼·斯塔克的人物小传。
律小川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。
一堂课下来，他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，但眼神里的抗拒少了很多。
离开的时候，律太太把我送到门口，态度缓和了不少：“向老师，小川好像挺喜欢你的。以后就拜托你了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
我拿着第一笔课时费，走在回学校的路上。傍晚的风吹在脸上，很舒服。
路过一家烧烤摊，我想了想，走过去，给自己买了两串烤翅。
上辈子，连城最喜欢吃这个。每次他想吃，我就算省下自己的饭钱，也会给他买。我瘫痪后，想吃一次，他却不耐烦地说：“味道那么大，别把屋子弄脏了。”
我咬了一口烤翅，很香。
原来，只为自己花钱的感觉，是这样的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妈妈打来的。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。
电话那头，是她疲惫又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“星星啊，你在哪儿啊？怎么不回家？你弟弟……你弟弟他今天醒了，一直闹着要见你。”
我嚼着嘴里的肉，含糊地说：“我在忙，没空。”
“你忙什么啊！你弟弟都这样了，你还有什么比他更重要！你快过来！他有话跟你说！”
“有什么话，电话里说吧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，换成了一个虚弱又怨毒的声音。
是连城。
“向星，”他一开口，就是咬牙切齿的味道，“我的腿……医生说，我的腿以后走路会瘸。都是你害的！”
我把最后一小块鸡肉咽下去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。
“哦。”我说，“然后呢？”
5
电话那头，连城被我那个“哦”字噎住了。
他可能预想过我会哭着道歉，或者会内疚地忏悔，但他没想到，会是这样一个轻飘飘的、毫无情绪的回应。
“然后？”他的声音拔高，因激动而破音，“你还问我然后？我的人生毁了！我本来可以考上体育大学的！现在全完了！向星，这都是你的错！”
“我的错？”我靠在路边的栏杆上，看着车来车往，“我错在哪里？”
“你错在当时没有拦住我！你错在刺激我！你为什么不把我打晕拖出来！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我冲进去！你就是故意的！你想害死我！”他歇斯底里地喊。
这套逻辑，我太熟悉了。
上辈子，他就是用这套逻辑，给我判了终身监禁。
我轻笑了一声。
“连城，你18岁了，不是3岁。一个成年人，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是你自己为了双破鞋不要命，跟我有什么关系？难道我还要为你的愚蠢终身买单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