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盈，你可来了！快，你表哥在书房等你。”
齐磊的书房，其实就是堆杂物的储藏间。一张电脑桌，一把电竞椅，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外卖混合的馊味。
他坐在电脑前，屏幕上还是游戏界面。看到我进来，他手忙脚乱地切换了桌面。
“表哥，准备得怎么样了？”我笑着把笔记本放在他桌上。
他眼神躲闪，不敢看我，含糊地说：“在……在看了。”
我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，上面打开的网页标题是“总经理速成指南”、“如何假装自己是公司高管”。
我差点笑出声。
“我从我朋友那里，要来了一些基础的采访问题。咱们今天先过一遍。”我翻开笔记本，开始我的“表演”。
“第一个问题：齐总，您好。能简单介绍一下您所在的公司和主要业务吗？”
我模仿着主持人的腔调，一本正经地提问。
齐磊张了张嘴，卡壳了。
他求助地看向门口的姑妈。
姑妈立刻像个场外指导，焦急地小声提示：“就……就说那个，世界五百强！做……做那个高科技的！”
齐磊结结巴巴地复述：“我们公司……是世界五百强，做……高科技的。”
“哦？具体是哪方面的高科技呢？是芯片，还是人工智能，还是生物医药？”我追问。
“……”齐磊的大脑显然宕机了。
姑妈在外面更急了：“就……就是那个……生态闭环！赋能！赋能产业！”
“对！”齐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“我们公司，主要是做一个……生态的闭环，来……来赋能这个产业！”
他说得自己都快不信了。
我点点头，装作很满意的样子，在笔记本上打了个勾。
“很好。下一个问题：作为公司的区域总经理，您认为您上任后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？您又是如何克服的？”
这个问题，直接击溃了他们母子俩脆弱的心理防线。
挑战？他最大的挑战是怎么在游戏里拿到五杀。
克服？他连第二天早上起床都克服不了。
齐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一个字也憋不出来。
姑妈在外面急得团团转，最后冲了进来，一把抢过我的笔记本。
“哎呀，问这些干什么！太复杂了！你就不能问点简单的吗？”
“姑妈，这已经是《今日人物》栏目最基础的问题了。人家采访的是‘青年才俊’，不是‘社区好邻居’。”我无奈地摊摊手。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啊！”姑妈快哭了。
“别急，”我安抚她，然后看向齐磊，“表哥，要不这样。你不用说得太具体。你就说，最大的挑战，是‘人’的管理。你作为一个年轻的管理者，如何让那些比你年纪大、资历老的下属服你。然后你就说，你主要是靠‘以德服人’和‘拿出业绩’这两点。”
我几乎是把答案嚼碎了喂到他嘴里。
齐磊如蒙大赦，赶紧点头：“对对对，以德服人，拿出业绩。”
“那具体是什么业绩呢？”我又追问了一句。
齐磊的表情再次凝固。
看着他这副样子，我心里没有一丝同情。一个三十岁的男人，心安理得地躺在家里让父母养着，甚至配合母亲一起编织谎言，他不可怜，他可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