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的事，我不想回忆。那是一段被锁在地下室里，不见天日，只剩下疼痛和屈辱的日子。
现在，我又回到了这里。
夏璟看见我，皱起了眉头，语气很冲：“看什么看？过来，把我桌上那个黑色的头盔拿过来，快点。”
我没动。
我的目光越过他，落在玄关的车钥匙挂钩上。那辆要了他半条命、要了向葵整条命的机车钥匙，就挂在那里，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。
向葵已经站了起来，她小跑到桌边，双手捧起那个沉重的头盔，递给夏璟，声音又软又甜：“阿璟，给。”
夏璟接过头盔，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，语气总算好了点：“还是你乖。”
他戴上头盔，拉下护目镜，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色的甲胄里。他拉着向葵的手，打开了家门。
“哥。”我开口了。
我的声音有些沙哑，像生了锈的零件在摩擦。
夏璟回过头，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不耐烦，好像生怕我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。
上辈子，我说了“刹车有异响”。
这辈子，我看着他，看着他身边那个即将走向死亡的无辜女孩，然后，我笑了一下。
镜子里的那个女孩，苍白，瘦弱，但她的眼睛里没有了过去的怯懦和祈求。只剩下一片烧尽后的死寂。
我对他们挥了挥手。
“哥，玩得开心点。”
夏璟愣住了。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种表情。向葵也有些惊讶，但还是礼貌地对我笑了笑。
夏璟没再说什么，拉着向葵快步走了出去。防盗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，隔绝了整个世界。
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。
我走到阳台，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机车发出一声轰鸣，像一头野兽，载着两个人，绝尘而去。
这一次，我没有提醒他检查刹车。
这就够了。
第二章电话
夏璟和向葵走了之后，整个房子都安静下来。
爸妈一早就出门了，他们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饭局，临走前还嘱咐我，让我多担待一点哥哥的脾气。
担待。
我的人生，好像就是为了“担待”这两个字而存在的。
我回到房间，没有开灯。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里，拉过被子蒙住头。黑暗和窒息感让我觉得安全。
我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条山路，不去想尖叫声和金属撕裂的声音。
我开始回忆一些更久远的事情。
小时候，夏璟不是这样的。他会把攒下来的零花钱给我买冰淇淋，会在我被别的孩子欺负时，第一个冲上去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。他会让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，带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巷子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
大概是从他迷上机车开始。从他第一次在比赛里拿了奖杯，被一群人簇拥着，众星捧月。他开始觉得学校无聊，觉得父母啰嗦，觉得我这个跟屁虫妹妹碍眼。
他需要的是崇拜者和追随者，而不是一个总在他耳边念叨“危险”、“小心”的乌鸦嘴。
我就是那只乌-鸦嘴。
我在被子里躺了很久，直到身体都变得僵硬。我没有睡着，只是在等。
等一个电话。
一个宣判命运的电话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，每一下，都敲在我的神经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