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经地义？”林薇缓缓松开按着伤口的手，血已经初步凝固，留下一个暗红色的血点。她掀开被子，不顾身体的虚软，坚持着站了起来。身高上，她比娇小的林倩高出半个头，此刻虽然脚步发飘，但挺直的脊梁和冰冷的眼神，竟带上了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。
她目光直视着父母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“凭什么？”
三个字，像三颗冰冷的石子，投入死寂的湖面。
林明栋和王雅琴都愣住了，仿佛不认识般看着眼前的大女儿。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一双眼睛，黑得吓人，里面翻涌着他们看不懂的情绪，像是积压了千百年的怨恨和绝望。
“姐姐……”病床上的林倩适时地发出呜咽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，“你别生气，别跟爸爸妈妈吵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我不要输血了……让我死了算了……”她说着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。
这一招果然有效。王雅琴立刻心疼地搂住小女儿，心肝宝贝地哄着，再看向林薇时，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厌恶：“林薇！你看你把妹妹气成什么样子了！快给她道歉！然后乖乖躺回去输血！”
林明栋也黑着脸喝道：“胡闹什么！赶紧的！别逼我动手！”
若是以前的林薇，看到妹妹“病发”，父母震怒，早就妥协了。但此刻，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讽刺。她甚至轻轻鼓了鼓掌。
“啪、啪、啪。”清脆的掌声在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演得真好。”林薇看着林倩，语气平淡无波，“不过，我腻了。”
她重新将目光转向父母，在他们惊怒交加的注视下，不紧不慢地开口，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：“要我的血，可以。”
王雅琴脸色稍缓，以为大女儿终于服软。
林明栋也哼了一声，似乎觉得这才是应有的结果。
然而，林薇接下来的话，却让他们彻底僵在原地。
“一毫升，十万块。”林薇伸出食指，轻轻晃了晃，“现金、转账都可以，不支持赊账。800CC就是八百万，先付钱，后抽血。当然，如果你们觉得林倩的命不值这个价，或者，”她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林倩瞬间煞白的脸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，“她的病，其实根本不需要抽我这么多血，那这笔买卖就算了。”
“……”
死一般的寂静。
王雅琴张着嘴，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林明栋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，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就连一直在“哭泣”的林倩，也忘了表演，呆呆地看着林薇，仿佛在看一个从外星球来的怪物。
护士早就被这家庭内部的狂风暴雨吓呆了，缩在角落不敢出声。
过了足足有半分钟，王雅琴才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尖利得几乎破音：“林薇！你疯了吗？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？！什么十万块一毫升？那是你亲妹妹！”
“我没疯，也很清醒。”林薇迎着她几乎要喷火的目光，语气依旧平静，甚至带上了一丝轻松的笑意，“正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，我才给了这个亲情价。不然，你们以为，随随便便什么人的血，都值这个价吗？我的血，很珍贵的。”
她摸了摸自己刚刚被针扎过的地方，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弄：“毕竟，这可是你们口中‘天经地义’要用来救妹妹的、‘取之不尽’的血啊。明码标价，公平交易，童叟无欺。怎么，现在又觉得贵了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