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董事长助理？”他上下打量着我，“华盛没人了？派个小孩来？”
“丁总，我今年二十二岁，不是小孩。”我纠正他的事实错误。
他愣了一下，随即冷笑一声。“好，不管你是什么。我给你一个小时，说完你就滚。我跟华盛，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
我拿出笔记本和笔，放在膝盖上。
“丁总，您不用说给我听。您只需要陈述您遇到的问题。我会记录。我的任务，不是说服您，只是记录事实。”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的审视和敌意更重了。
他可能觉得，这又是什么新的公关话术。
他决定试试我。
“好！你要听是吧？那我就让你听个够！”
他开始了他的控诉。
7
丁浩的愤怒，像山洪一样爆发了。
他从半年前我们公司换掉对接的销售经理开始说起。他说新的销售油嘴滑舌，从不解决实际问题。
他说的第一批芯片，有百分之三的次品率，超出了合同规定。报告打上去，一个月没有回复。
他说的第二批货，承诺的交货日期推迟了十天，导致他的工厂停工两天，损失了五十万。
他说他的技术员发现我们的一个固件有漏洞，报上来，售后部门的回复是“请自行更新系统”，态度傲慢。
他说……
他一口气说了一个小时，没有停。
我没有插话，没有辩解，没有记录他的情绪用词，比如“离谱”、“狗屁”、“不负责任”。我只记录核心的事实信息。
我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移动。
一个小时后，他停下来，喝了一大口水，眼神里的怒火丝毫未减。他以为我会开始解释，或者反驳。
我只是抬起头，问：“还有吗？”
他愣住了。
然后，他像是被激怒了，开始了第二轮的控诉。这一次，他说的更细，细到某年某月某日，某个客服人员的工号和对话。
我的记录也越来越详细。时间，地点，人物，事件，涉及金额，合同条款。
我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，将他混乱的、充满情绪的语言，迅速解码、提炼、重构成一条条清晰的事实条目。
又一个小时过去了。
丁浩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。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，一个女秘书探头进来，被他一个愤怒的眼神瞪了回去。
他看着我。我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。我只是在听，在记。
他好像跟自己杠上了。他不信邪。他不信他倒不尽肚子里的苦水，也不信我能一直这样听下去。
他开始说第三个小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