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火折熄灭刹那,黑暗吞噬废墟。

唯有远处柴房窗纸上一点微光,如鬼火闪烁——那是清荷贴着窗棂的眼睛,正死死望向晋阳王府的方向。

京城另一头,被薛易之安置在外宅的清荷,正蜷缩在柴房里,指甲几乎抓破了薄薄的窗纸。

木屑扎进指缝,疼痛尖锐却不及心头万分之一。

她终于想起儿时在崔府西厢廊下扫地的情景:冬日午后,老管事酒后倚柱闲谈,“咱们小姐戴的九鸾冠,金线绣的是崔氏宗谱暗记,旁人敢仿便是死罪!”当时她懵懂不解,如今却如醍醐灌顶。

她不能坐以待毙。

她叫来心腹丫鬟,递去一封密信,务必要亲手交到薛易之手上。

信上内容很简单:“王妃所戴九鸾冠上有崔氏秘纹,唯有嫡女可佩,若能证明其已死,便是冒名顶替。”

收到信的薛易之,双眼骤然迸发出骇人的亮光。

这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!

他连夜行动,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枚指骨,又翻出孟昭宁旧衣一片、青丝数缕,混入焦灰与残瓦之中,伪造焚尸现场。

他重金贿赂太医院一位贪财的老医正,更附上其子赌债凭证与一封匿名恐吓信:“你若不从,明日全城皆知你还活着的儿子是谁。”

老医正颤抖着签下名字,烛火映着他额角冷汗,滴滴坠入宣纸,晕开一团墨污。

他要做的,便是在朝堂之上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奏请圣上,直指晋阳王萧景珩罔顾礼法,纳亡妇为妃,亵渎皇家颜面。

他自以为计划周密,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,早已被沈知悔布下的眼线记录得一清二楚。

三日后,晋阳王府书房。

沈知悔将一叠密报呈至萧景珩案前,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:“王爷,世子急了。接下来,该让他亲眼看看,什么叫‘死人’也能将他狠狠踩在脚下。”

窗外,春雷滚滚,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,终于要来了。

薛易之将伪造的证据和医正的文书藏入袖中,整了整衣冠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决绝。

天光破晓,百官入朝,这一日的金銮殿,注定不会平静。

第5章 谁说死人不能上朝?

金銮殿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
靖安侯世子薛易之颤抖着跪在殿中,声音却异常清晰:“臣,奏请陛下彻查晋阳王妃孟氏身份!靖安侯夫人孟昭宁早已葬身火海,遗体虽焚,指骨尚存,太医院验定,确系亡故!如今晋阳王殿下竟纳已死之人为正妃,此举违背礼法,纲常大乱,恐会惹来天怒人怨!”此言一出,满殿哗然。

百官交头接耳,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队列前方面无表情的晋阳王萧景珩。

龙椅上的皇帝眉心紧锁,却未立刻发作,只是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萧景珩身上。

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,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,只见御史中丞韩崇文越众而出,高高举起一枚血色玉佩:“陛下!臣于城南废弃的观音庙中掘得此物,此乃孟氏嫡女自幼佩戴的贴身之物。玉佩之上血迹未干,明显是主人在危急关头挣扎时所留!”他顿了顿,又从袖中取出一角泛黄的纸张:“臣更在庙中发现了这半页《药师经》,经核对,其笔迹与孟夫人生前所抄经书完全一致——此墨中掺有沉水香屑,乃夫人特制;且每逢‘药师佛’三字必略作停顿,与此残页如出一辙!请问薛世子,若夫人早已身亡,又是谁在庙中抄经祈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