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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,吉时已到。”
喜婆尖着嗓子催促,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烂菊花。
我爹,曾经威震四方的大将军,如今却被削了兵权,成了个闲散侯爷。
一道圣旨下来,我就被打包送进了东厂提督冯珏的府邸。
整个京城都在看我沈家的笑话。
昔日风光无限的将军府嫡女,如今嫁给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。
我顶着红盖头,被人扶着,一步步踏入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。
拜堂的时候,我偷偷掀起盖头一角,想看看我这位夫君的尊容。
只一眼,我便愣住了。
都说东厂提督冯珏貌比潘安,我原以为是夸大其词。
没想到,传言竟半分不虚。
他穿着大红的喜服,肤色冷白,眉眼如画,鼻梁高挺,薄唇紧抿,整个人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。
只是那双眼睛,深不见底,淬着寒冰,让人不敢直视。
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,眼风淡淡扫过来。
我心里一惊,赶紧低下头。
这人,气场太强了。
繁琐的礼节终于走完,我被送入洞房。
红烛高烧,帐幔低垂。
我一个人坐在床边,听着外面宾客的喧闹声,心里一片死寂。
嫁给一个太监,我这辈子算是完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我身子一僵。
他回来了。
脚步声不疾不徐,停在了我的面前。
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冷香,还夹杂着一丝酒气。
他没有说话,房间里安静得可怕。
我紧张地攥着衣角,手心全是汗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他的声音清冷,像玉石相击,听不出喜怒。
我不敢不从,慢慢抬起头。
他已经摘了头上的乌纱帽,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,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美无双。
他手里拿着一杆秤,轻轻挑开了我的盖头。
四目相对,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。
随即,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冷漠。
“沈婉?”他念着我的名字,尾音微微上扬。
“是。”我低声应道。
他打量了我片刻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。
“沈将军倒是舍得,把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,送来我这儿守活寡。”
他的话像一把刀子,狠狠扎进我的心里。
我脸色一白,咬着唇不说话。
“怎么,不服气?”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的吓人,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?不过是皇上安抚我的一件玩意儿罢了。”
下巴传来一阵剧痛,我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“督主说的是。”我忍着疼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顺从,松开了手。
“算你识相。”
他转身走到桌边,倒了两杯酒。
“过来,喝了这杯合卺酒,你就是我冯府的人了。”
我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接过酒杯。
他的指尖冰凉,不小心碰到我的手,我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。
他冷哼一声,一饮而尽。
我也跟着喝下那杯酒,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,呛得我直咳嗽。
“早些歇着吧。”
他扔下这句话,就朝内室走去。
我愣在原地,看着他高大的背影,心里五味杂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