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，撞在了衣柜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客厅里的李兰被惊动了，她不耐烦地走进来：“你磨磨蹭蹭在干什么！摔坏了什么东西？我告诉你，这个家里的东西，可都是我儿子的血汗钱，那个扫把星……”
她的话在看到周明凯失魂落魄的模样时停住了，然后，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张纸上。
她走过去，弯腰捡了起来。
“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……”她嘟囔着，戴上老花镜。
下一秒，她的脸色也变了。但和周明凯的崩溃不同，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，随即又被刻毒所取代。
“怀……怀孕了？”她尖声叫道，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，“这个贱人！她什么时候怀上的？她是不是想用这个孩子来拿捏我们家？我就知道她心眼多！”
周明凯猛地抬起头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，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，一种混杂着滔天恨意的眼神。
“妈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，“是你……是你推了她……”
这句话，他不是在疑问，而是在陈述。
一个他一直假装不知道，却心知肚明的事实。
李兰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，撒泼打滚是她的拿手好戏。
“你胡说什么！周明凯，你为了那个死了的女人，竟然冤枉你亲妈？我白养你这么大了！她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的，管我什么事？再说了，谁知道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？说不定是在外面跟野男人鬼混，怕被我们发现，才故意寻死觅活的！”
这番无耻又恶毒的话，彻底点燃了周明akai心中那根名为“理智”的弦。
“你闭嘴！”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，猛地冲上前，一把攥住了李兰的衣领。
“她给你当牛做马三年！你喝过她一口热茶吗？你吃过她一口热饭吗？你每天变着法地折磨她，辱骂她！我都知道！我都知道！”他双目赤红，泪水和悔恨交织在一起，从眼眶中汹涌而出，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只要她忍一忍，你就不会再闹了……我以为……只要我装作看不见，这个家就能太平……”
“我错了……我错了啊！”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，“她死了！她带着我的孩子一起死了！都是你！都是你害死了他们！”
李兰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，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：“你疯了！为了一个外人，你竟然这么对我！我可是你妈！她死了就死了，大不了再给你娶一个更好的！这个孩子……这个孩子没了正好，省得是个孽种！”
“啪！”
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房间。
周明凯用尽全身力气，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李兰的脸上。
李兰被打得一个趔趄，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。她捂着脸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，这个从小到大对她言听计从，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儿子。
“你……你打我？”
我看着这一幕，心中没有半分快意，只有无尽的悲哀。
迟来的正义，比草芥还要轻贱。
更何况，这算什么正义？这不过是一个懦夫在事实无可挽回之后，对自己无能的狂怒和迁怒。
如果我没有死，如果这张孕检单没有被发现，他是不是会继续默许李兰的虐待，直到我被折磨得人不像人，鬼不像鬼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