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我,顾盼之,穿书了。

穿成了一个书画世家的末代孤女,空有识货的眼力,却没人脉没地位,活得像个透明人。

原书里,我就是个在雅集上当背景板,最后家族落魄、饿死街头的炮灰。

但我来了,剧本就得改改。

这次的“流觞雅集”,主角是京城新晋的暴发户王员外,一个恨不得把“我有钱”三个字刻在脑门上的男人。

他要当众展示一幅号称是前朝画圣孤品的《春山雅士图》,还请了所谓的名士陈夫子站台。

我知道,那画是假的。

我知道,陈夫子是个草包。

我也知道,如果我当众拆穿,下场就是被王员外的唾沫星子淹死,再被陈夫子的门生故吏踩进泥里。

所以,我不能硬刚。

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、胆小怕事、爱看书的……傻姑娘,不是吗?

那就让他们,自己把自己的脸,打肿。

1

我叫顾盼之,现在正在发愁。

愁的不是吃穿,而是脑子。准确地说,是别人的脑子。

手里那张烫金的请柬,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铜臭味,混着廉价的熏香,一个劲儿往我鼻子里钻。发出请柬的人叫王员外,本名王大富,一个字都没叫错。家里是挖煤发的家,半年前才从北边迁到京城,花了血本买了座宅子,天天琢磨着怎么挤进上流社会。

他大概觉得,上流社会的人都喜欢舞文弄墨,于是,这场名为“流觞雅集”的聚会就应运而生了。地点在他家后花园,一个花大价钱挖出来的人工湖边上。我敢打赌,那湖里的每一滴水,都能闻出银子的味道。

我不想去。

作为一个穿书过来的现代社畜,我对这种封建社会的无效社交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。一群人坐在一起,说着言不由衷的漂亮话,互相吹捧,最后比谁的诗更酸,谁的画更贵。有这时间,我躺在家里琢磨一下怎么把我那几亩薄田的产量提一提,都比这实在。

我爷爷,顾家上一代的主心骨,是个真正的书画大家。可惜,他老人家一辈子清高,两袖清风,三年前驾鹤西去,除了留给我一屋子没人要的真迹和一双毒辣的眼睛,啥也没剩下。我穿过来的这三年,就靠着变卖一些爷爷不太出名的画作勉强糊口。

“盼之啊,王员外家的帖子,可不能不去。”送帖子来的张婶,是我家的远房亲戚,嘴碎心热。“人家现在可是城里的红人,你看这帖子,都送到咱们这小门小户了,是给你爷爷面子,也是给你面子。”

我心想,给我爷爷面子?我爷爷要是还活着,能提着笔杆子把王大富从他家门口打出去。王大富这种人,我爷爷生前连看都懒得看一眼。他懂什么叫皴法,什么叫留白吗?他只懂他的金元宝。

但这话说不出口。我只能捏着鼻子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张婶说的是,我一定去。”

不去不行。在这个世界,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。王员外如今势头正盛,他递过来的梯子,我如果不爬,他转手就能把这梯子抽了,顺便再踩我一脚。我得去,不仅得去,还得装出很荣幸的样子。

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。

雅集那天,我特意翻了件半旧的青色襦裙,头上简简单单插了根木簪子。在一众花枝招展、珠光宝气的贵女和阔太中间,我素得像一根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水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