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，昨晚还好好的，早上起来就这样了...我们住姑姑家啊，妈说酒店太贵了，反正姑姑家也有房间...”
是啊，姑姑，那个有洁癖，性格挑剔，表面上客气，实则最不喜欢妈妈频繁打扰的姑姑。
每次妈妈去，她虽然不会明着拒绝，但总会恰好换上那套荞麦的枕芯，因为妈妈对荞麦过敏。
妈妈抱怨过几次，但姑姑总是轻描淡写。
妈妈那种斤斤计较，爱占小便宜又嘴上不饶人的性子，在亲戚里早就不太受欢迎了。姑姑这招，是无声的抗议，而我妈，为了省点住宿费，心甘情愿跳进这陷进了。
这次，果然又栽了。
“姐，你快回来吧！我一个人真的搞不定，妈难受得一直发脾气骂人，爸就知道在旁边干着急，什么都做不了！挂号拿药跑上跑下都是我一个人...姐，我求你了。”
手机嗡嗡作响，家族群里弹出一条条艾特我的消息。
不用看我也能猜到内容。
【@向佳南，你妈都进医院了，你还在外面玩！像话吗！赶紧回来！】
【当姐姐的有点担当，你妹妹还小，哪经得起这种事？】
【你妈身体要紧啊，别耍小孩子脾气了！赶紧买票回来。】
无论起因是什么，谁对谁错，最终承担责任的必须是我。
仿佛我生来就是为他们处理这些破事的。
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。
婆婆轻轻走了过来，脸上带着担忧。
“小南，出什么事了？我听着好像是你妈妈病了？”
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那里面是真切的担忧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。
对比群里的狂风暴雨，这份温暖让我落泪。
“嗯，我妈过敏住院了，在我姑姑家住的，可能床单不干净。”
婆婆立刻皱起眉，拉住我的手。
“严重吗？过敏可难受了，要不...咱们回去看看吧，毕竟是你妈妈。身体最重要。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再来的，没关系。”
那一刻，我陷入了挣扎。
一边是妹妹的哭求，亲戚的道德绑架和婆婆善意的劝说。
我知道婆婆是对的，那是生我养我的母亲，她此刻正在医院受苦。
可另一边，是无数次被辜负，挑剔的回忆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抗拒。
我知道，一旦回去，面对的不是妈妈的感激，而是新一轮的抱怨和指责。
我回去，并不能减轻她的痛苦，只会成为他们所有负面情绪的发泄口。
我看着婆婆担忧的脸，又听着手机里妹妹持续的抽泣。
两个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拉扯。
我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，最终，我深吸一口气，对着那头即将崩溃的妹妹开口。
“你先配合医生治疗，我...考虑一下。”
我还是回去了。
推开房门，妈妈半靠在病床上，脸上能看到明显的红疹，但精神头十足。
一见到我，她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“呦，这不是我那个大忙人闺女吗？”她嗓子有点哑，但不影响她阴阳怪气的发挥，“怎么有空来了？不用陪你那亲妈游山玩水了？人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，比生你养你的亲妈还金贵？”
婆婆站在我的身后一点的位置，听到这话，顿时僵住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，尴尬又难堪。
“大姐，您别这么说，小南她一直惦记着您...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