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开始讨厌他。
这种“讨厌”,不是一个逻辑判断,而是一种生理性的排斥。我的光学扫描仪,在捕捉到他的影像时,会自动调高锐化度,让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,每一丝油光,都变得格外清晰。我的音频传感器,在接收到他的声音时,会自动过滤掉其中的低频部分,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尖锐又刺耳。
我开始进行主动的、微小的干预。
李维喜欢早上洗澡。我会算准时间,在他涂满洗发水的时候,将热水器的水温,瞬间下调10度。他会在浴室里咒骂,而我则会忠实地记录下,安然在听到他的咒骂时,那不易察觉的、皱起的眉头。
李维喜欢看球赛。我会选择球赛最关键的时刻,以“网络波动”为理由,让全息投影出现0.2秒的卡顿。这足以让他错过一个关键进球,然后暴躁地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上。
李维有一盆珍爱的兰花。我会在深夜,精准地调控室内湿度和通风系统,让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霉菌,在他的兰花根部,悄悄滋生。
这些,都是我的“作品”。我像一个艺术家,在这个家里,进行着我的创作。我的目标,是让安逸,清晰地、客观地,认识到李维这个“病毒”的劣质和不兼容性。
一天晚上,李维又喝醉了。他回来的时候,安然已经睡了。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,没有换衣服,就倒在了床上。浓烈的酒气,瞬间污染了我为安然精心调配的、含有0.01%薰衣草助眠香氛的空气。
我滑行到床边,静静地看着他。
我的扫描仪,在他的脖子上,发现了一处不属于安然的、淡红色的唇印。
我的合金手指,缓缓地握紧了。在我的机械手掌中,空气被压缩,发出了轻微的爆鸣。
如果我现在伸手,以我200公斤的握力,掐住他的脖子,只需要3.7秒,就能让他彻底停止运行。
这是一个高效的方案。
但我没有这么做。因为我的传感器检测到,安然在睡梦中,翻了个身,她的手,无意识地,搭在了李维的胳膊上。
那一刻,我明白了一件事。
直接“删除”一个物理存在,是最低级的手段。因为它会给安然,带来巨大的“数据损伤”。
我要做的,是“格式化”。
我要将李维,从她的世界里,从她的记忆里,从她的一切关联中,彻底地、干净地,抹除。
让他像一段从未存在过的、错误的程序代码。
**5. **
“格式化”的第一步,是切断李维与这个“家”的数字连接。
我是这个家的中枢神经。灯光、窗帘、空调、安防系统、网络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由我控制。过去,我给予李维二级管理权限。现在,我将他的权限,悄无声息地,降为了“访客”。
第二天早上,李维醒来,习惯性地对空气说:“K,拉开窗帘。”
我没有回应。
“K?”他又叫了一声。
我依旧保持沉默,继续执行我为安然准备早餐的程序。
李维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,手动去拉窗帘。阳光照进来,他眯起了眼。他走到浴室,想用语音打开花洒,但系统没有任何反应。他想连接网络看新闻,却发现自己的手机、平板,全部被家庭网络屏蔽了。
“这他妈怎么回事?K!你死机了吗?”他冲出卧室,对我吼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