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接回卓家的那天，脚上还沾着新鲜的牛粪。
母亲罗馥捂着鼻子，让佣人赶紧把我拖去消毒，貌美的表妹罗菲菲捂嘴轻笑，说我比她乡下养的土狗还脏。
只有大哥卓远和病榻上的祖母朝我伸出了手。
祖母半年前开始夜夜被鬼压床，梦里总有个血肉模糊的影子问她「我的腿呢」，请遍了名医大师，都说她思虑过重，邪祟入体，药石无医。
我只看了一眼祖母床头那个据说是花百万求来的镇宅玉貔貅，就淡淡开口：「东西是好东西，可惜被人动过手脚，用死囚的腿骨粉喂了七七四十九天。」
罗馥怒斥我胡说八道，我却拿起那貔貅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用祖母的银簪狠狠撬开了底座。
下一秒，一股混杂着腐肉和泥土的恶臭轰然炸开，一只苍白萎缩、还连着碎肉的小腿骨，咕噜噜滚了出来。
1.
小腿骨滚落在名贵的地毯上，留下了一道湿腻的污痕。
整个房间死寂无声，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罗菲菲的轻笑僵在脸上，随即化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，她花容失色地躲到了罗馥身后。
罗馥的脸，瞬间褪尽了血色，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，第一次露出了毫无遮掩的惊恐和慌乱。
「不……不可能！这是骗局！是你！是你这个乡下来的野种搞的鬼！」她指着我，声音凄厉，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。
我没理会她的歇斯底里。
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病榻上的祖母。
在腿骨滚出来的那一刻，祖母浑浊的双眼骤然清明，她死死盯着那截骨头，干裂的嘴唇哆嗦着，发出了不成调的音节。
「腿……我的腿……」
那声音，和她梦里血肉模糊的影子，竟有七分相似。
大哥卓远最先反应过来，他一个箭步冲上前，将祖母护在怀里，回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信赖。
「阿黎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」
我捡起地上的银簪，在众人惊懼的目光中，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截腿骨。
「这叫‘替身咒’，用枉死之人的残肢，绑定生者的气运。这截腿骨的主人死前怨气冲天，又被人用阴毒法子炼过，日夜摆在祖母床头，吸食她的精气，扰乱她的神智，让她感同身受，夜夜承受断骨之痛。」
我的声音很平淡，却像一把重锤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罗馥还在尖叫：「我不知道！这貔貅是菲菲她爸托人求来的，说是保佑老太太身体健康，我们怎么会知道里面有这种东西！」
她一把将罗菲菲推了出来。
罗菲菲吓得腿都软了，哭着跪倒在地：「姑妈！我爸也是被人骗了啊！我们都是为了祖母好！」
她们姑侄俩一唱一和，演得情真意切。
我冷笑一声，目光落在那玉貔貅上：「被人骗了？这貔貅底座的封泥，混了你的指甲灰和头发吧，罗馥。」
2.
罗馥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她像看鬼一样看着我，眼神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。
「你……你胡说什么！」
「是不是胡说，验一验便知。」我将貔貅递给卓远，「大哥，这东西邪性，找个懂行的人处理掉。顺便，把底座的封泥刮下来，送去化验，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我‘好母亲’的DNA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