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药中藏毒
药味又飘来了。
甜得发腥。
像锈水混了蜜。
我指尖掐进掌心,才压住喉头的痉挛。
“陛下,该用药了。”
太师慈爱的声音在帐外响起。
他亲自端碗,影子投在纱帐上。
每天都是这样。
美其名曰:尽忠。
我扯出个虚弱的笑。
伸手去接,故意抖得厉害。
瓷碗“哐当”一声歪斜。
药汁洒在龙袍上,染出一滩暗痕。
“臣有罪!”
我忍不住咳了起来,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这身子……实在不争气……”
太师打量着我,目光像针,扎进我每寸皮肤。
旁边侍立的宫女垂着头,眼观鼻鼻观心。
像是木头。
不,是眼睛。
他的眼睛。
“安神汤乃大补之物”
他指尖摩挲着玉扳指叹气道。
“陛下连日噩梦,不饮恐伤龙体。”
我猛地蜷缩,指甲抠进床沿。
冷汗浸透鬓发。
“虚不受补……昨夜又梦见先帝泣血……”
我哽咽,泪砸在手背,“太师,朕怕……”
他沉默良久。
终于抬手:“暂且减半吧。”
碗被撤下。
我伏在枕上喘息,像条脱水的鱼。
帐幔落下时,我瞥见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。
他在得意。
得意这傀儡连喝药都得摇尾乞怜。
夜深了,宫灯熄了第三盏。
我赤脚踩过冰冷地砖,从暗格摸出密匣。
烛泪堆积如小山。
指尖抚过名册上褪色的字迹:御史暗桩,张怀远。
名字下沾着点暗红。
是血?还是朱砂?
管他呢。
这吃人的深宫,总得有人先咬破网。
窗外梆子响了三下。
我吹灭灯,名册塞回枕下。
黑暗里,牙关咬得死紧。
老东西,且看你还能笑几天。
2 密信递出
名册是摸熟了。
可怎么递出去?
我连吐口痰都有人盯着。
正想着呢,机会来了。
十五,皇家礼佛日。
太师准我去大慈恩寺上香。
他笑呵呵:“陛下为国祈福,仁德。”
呵,他倒是巴不得我整天烧香拜佛,不管朝政。
马车晃得人头晕。
撩开车帘一角。
街面冷清。
几个卖香烛的老妪,头垂得比谷穗还低。
侍卫统领赵莽骑马在侧,腰刀硌着鞍子哐当响。
这人是太师外甥。
一只恶犬。
寺门幽深,方丈亲自出门迎接我,袈裟旧得发白。
布施时,我特意多给了三成香油钱。
“朕近日总是梦见先帝,心绪不宁。”
我捻着佛珠,声音不大不小。
“请方丈多抄十卷《地藏经》,超度亡魂。”
赵莽竖着耳朵听,心里倒是没起疑。
念经?好事。念经就不会想别的。
经堂僻静,我借口说想要静心,把赵莽支了出去。
趁着赵莽离开,飞快的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绢,塞进了那卷特定经书的夹层中。
绢上只有寥寥几字:查漕运小吏,私贩官粮三船。落款是个模糊的墨点,像泪痕。
张怀远,你若还忠于先帝,该认得这字迹。
走出经堂时,手还在抖。
不是怕,是兴奋。
赵莽迎上来:“陛下,该回宫了。”
我点头,瞥见一个小沙弥低头抱起那摞经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