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岁那年,我被宁朔侯强掳入府,成了他豢养的私宠。
他高兴时赏我锦衣玉食,不悦时提醒我记住贱籍出身。
不久后,我意外有了身孕。
他却冷冷地丢下句:“贱籍女子,不配生侯血脉。”
言毕,命人为我灌下一碗红花汤,将我赶出侯府。
立秋这天,我进城为腹中孩儿置办衣物,恰逢他迎娶丞相千金的仪仗经过长街。
红妆十里,喜乐喧天,他骑在高头大马上,一身喜袍灼眼夺目。
马蹄声倏然停在我身旁。
他垂眸扫过我隆起的腹部,眼底似淬寒冰:“贱婢,本侯倒是小瞧了你的手段。”
1
我慌忙侧身想躲入人群,却已被他身边眼尖的张嬷嬷瞧见。
那老奴快步上前,皮笑肉不笑地拦住去路:“楚娘子真是巧得很呐。”
她那双三角眼毒得很,直直落在我掩在斗篷下的小腹,“这身子瞧着有些不便?莫不是……”
我攥紧袖口强作镇定:“嬷嬷说笑了,不过是多用了些糕饼。”
她忽向前一步,嗤笑一声:“老奴在侯府四十载,见是不是贪嘴发福,是不是野种作祟,一眼便瞧得真真的!”
谢景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本侯记得说过,最恨被人欺瞒。”
他马鞭轻抬,鞭梢几乎点在我腹前,“说,是谁的种?”
我仰头直视他,淡淡道:“侯爷误会了。这是民妇与夫君的血脉,与侯府毫无干系。”
他冷笑出声,鞭柄挑起我下巴:“事到如今,你竟还敢狡辩?莫非是忘了当年那碗红花汤的滋味了。”
身后喜乐仍喧天,唢呐声震耳欲聋。
我望着他身后那顶十六抬的描金花轿,自嘲地笑了笑。
十年前,他强掳我入府时,也不过是辆青帷小车。
“我对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早已放下,更从未想过凭这身子攀扯侯府富贵!”我连连后退护住小腹,“侯爷若不信,民妇愿以死明志。”
这时,喜轿中传来娇声催促:“侯爷吉时将至......”
他猛地攥紧马鞭,最终却只抛下一句:“最好如你所言。”
马蹄声重新响起。
我转身没入人海,再未回头。
2
秋风萧瑟。
望着漫天落叶,我忽然想起了那十年的光阴。
十六岁那年,我在凝香坊跳了一曲惊鸿舞。
宁朔侯谢景珩坐在台下,全神贯注地看着我跳舞。
舞毕,他身边的随从过来,说侯爷要带我回府。
我没有选择的余地,就这么进了宁朔侯府,成了他的私宠。
我确实怀过侯爷的孩子。
那是我入侯府的第十个年头。
一个与我骨血相连的小生命在腹中悄然生长,竟让我对这深宅大院生出几分不该有的期盼。
十二岁被卖入凝香坊,十六岁进了侯府。
我这一生如浮萍,无依无靠。
那是头一回,我斗胆瞒了侯爷,妄想留下这点血脉。
夜宴那日,我为他挡酒时呕了几回。
林疏月带来的丫鬟突然指着我笑:“楚娘子这是怎么了?莫不是有了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