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指甲缝里的玉珏烫得吓人。
我在黑暗中猛地睁眼，腐臭味立刻灌进鼻腔。棺材板压着胸口，每呼吸一次都像吞了满嘴的蛆虫。右腿早就没了知觉，左手指甲全翻起来了——这是我在心里数到的第七天。
「咔嗒」。
有东西在刮棺盖。我下意识去摸发间的银簪，却只碰到结痂的血块。月光突然漏进来，晃得我眯起眼。青铜面具的反光像刀片，把那张脸切成两半。
「又错了。」男人声音沙哑，刀尖还滴着血，「这坟场总共十八具新棺......」
我喉咙里挤出嘶响。他猛地掐住我下巴，青铜面具几乎贴到我鼻尖。月光照出他耳后蔓延到衣领里的烧伤疤痕，像条蜈蚣。
「活的？」他手指突然僵住。
我锁骨突然剧痛。他扯开我衣领时，结痂的刺青又渗出血珠。那些扭曲的金色符文在月光下蠕动，像母妃临终前扎进我皮肉里的金针。
「前朝密文？」他刀尖挑开我领口，「崔胤活埋你的时候，知道你是......」
远处传来铁链拖地声。男人突然捂住我的嘴，青铜面具冷得像冰。我咬破他虎口，血腥味冲进喉咙的瞬间，看见三个黑影提着灯笼逼近。
「鬼眼判官养的狗。」他往我手里塞了把匕首，「想活就装死。」
灯笼照出地上散落的棺盖。最前面那人戴着麻布眼罩，空袖管随风晃。我屏住呼吸，感觉有东西爬过小腿——是条黑白环蛇，正顺着我裙角往上钻。
「余画龙。」独臂人突然开口，「你偷的尸体呢？」
青铜面具转了个角度。男人背在身后的手对我比了个三，刀尖挑开缠在我脚踝上的蛇。蛇头飞出去的瞬间，我听见弓弦绷紧的声音。
「跑！」
我被他拽出棺材时，箭矢钉穿了刚才躺的位置。
腐臭空气里突然窜进熟悉的沉香味，有人撒的石灰粉中，混着母妃宫里特有的防潮符纸碎屑。
男人扯着我滚下土坡，后背撞上石碑的刹那，我摸到他后腰卷轴 —— 绢布边缘绣着半朵牡丹，针脚和母妃给我缝的襁褓布一模一样，卷轴封面还沾着点玉珏的金粉。
「别动。」他反手扣住我腕子，「那血书能证明崔胤弑君，但你现在......」
我拔下他束发的铁簪，直接扎进他肘关节。他闷哼着松手时，我已经滚进旁边的坟洞。锁骨刺青烫得厉害，玉珏突然开始泛红光。
地底传来齿轮转动声。
2
齿轮声碾过耳膜的瞬间，我被余画龙拽进暗门。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，后脑勺磕在青砖上，眼前炸开一片金星。
「第七次了。」他甩开我，青铜面具映着墙上火把，「再乱动，把你扔回坟场喂蛇。」
我蜷在墙角喘气。这是个挖空的墓室，四壁堆满泛黄的案卷。每摞卷宗顶端都压着块黑石，石头上刻着缺爪的鹰。
余画龙扯下染血的官服扔过来。布料擦过我脸颊时，熟悉的沉香味刺得鼻腔发酸——这是母妃宫里特制的熏香。
「今早发现的。」他踢开脚边碎瓷片，「第三个太子旧部。」
我攥紧官服衣襟。银线绣的缠枝纹下藏着半朵牡丹，针脚歪斜处露出金线蟒纹的痕迹。记忆突然裂开道缝：那夜我撞见崔胤袖口翻飞，金蟒獠牙上还沾着父皇喉间的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