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病了染了风寒。
宫中嫔妃日日在殿前侍奉,相互争宠。
太医院开了张荒唐药方——心头血作引。
嫔妃们霎时噤若寒蝉。
此时,我高兴坏了。
我是一个小毒人,如今终于有机会杀皇帝了。
我跪得比谁都快:"臣妾愿意。"
我日日刺破胸口取血给皇帝做药引,次次都对太医说,多取些,别客气!
老皇帝突然毒发,面如青鬼。
太医院倾尽珍药吊命,嫔妃们哭嚎着怕殉葬——
除了我。
我兴奋死了。
每日侍疾,我都俯身在他耳畔轻语:“陛下,该上路了。”
1
十岁那年,我全家被杀了。
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。
月朗星稀,我捧着溪水喝了几口,就发现溪水突然凝成冰面,一个黑袍人缓步踏冰而来。
“小姑娘,你要去哪里?”
声音像蛇信舔过我的耳膜。
我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。
我的尖叫卡在喉间,双腿也不得动弹,低头一看却发现双脚被冰里伸出的发丝缠住。
黑袍人抬手拿出我藏在发间的半块玉珏。
他怎么知道我把娘留给我的玉珏藏在头发里?
我一把抢过来,放在手心攥紧。
那是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。
他低笑着捏起我的下巴,瞳孔泛起血色:“跟我走吧。”
走?全家死了,家没了,我走去哪?
我瞪他。
“啧啧,还带着恨呢?真好!”
我在心里暗骂,傻叉!
黑袍人似乎非常满意我的这种状态。
“放心,以后我会让你杀光你所有的仇人。一切都会如你愿......”
我眸光微动,“如我所愿......?”
黑衣人尖叫着狞笑起来“对啊,杀光所有人好不好。”
我没有地方去,若是能杀光所有人,我觉得挺好。
所以我坚定地点点头。
黑衣人笑了,摆摆手,远处的挂着人骨的青铜马车缓缓驶来。
腊月里的汴京飘着细雪,城南锦绣坊的绣娘们正围炉搓手。
我坐在最角落的绣架前,垂头低眉捻着银针。
苍白指尖在绛红缎面上穿梭,绣出的白梅却染着淡淡血痕。
昨夜杀人时溅在甲缝里的血,热水烫了三遍也洗不净。
“林姑娘这病恹恹的身子,倒绣得一手好梅。”
管事嬷嬷将热姜汤搁在我旁边的案头。
我的绣架边永远备着青瓷痰盂,因为我会撕心裂肺地咳。
她们所有人都知道,我叫林婉,身患咳血的痼疾。
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孤女,靠着绣活儿为生。
我白日里就是半死不活身患恶疾的孤女。
晚上我就不一定是谁了。
子时三刻,打更声刚过。
我悄然起身,推开窗棂,寒风卷起细雪扑面而来。
朱雀桥下,隐阁的青铜马车正在等候。
车辕上挂着串人骨风铃,阁主苍老的声音混着铃响刺入耳膜:“今日考校,杀户部侍郎嫡子。”
马车停在城东醉仙楼。
今儿晚上,我是歌姬。
三楼雅间传来琵琶声,户部侍郎的独子王延年正在宴客。
怀中搂着娇俏的歌姬突然闷哼一声。
我的银簪已穿透她咽喉,顺势扎进王延年左眼。
“第一个错,毒簪入眼太慢。”
阁主的声音从梁上传来,铁鞭破空抽在我的她脊背,“第二个错,心跳快了三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