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好。”
林薇薇看着她那颗毛茸茸的发顶，心里并无多少轻松感。她知道，这仅仅是撕开了这潭死水的最表层。霸凌不会停止，偏见根深蒂固，而苏清月心中的壁垒，也绝非一次出头、一次补习就能瓦解。
她们一前一后，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一道看似从容自信，一道依旧纤细彷徨，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，像一道尚未跨越的鸿沟。
盔甲之下，仍是满目疮痍。而征途，才刚刚开始。
7.
补习在林薇薇的房间里进行。
巨大的书桌足够两人并排而坐。林薇薇翻看着苏清月的课本和以往的试卷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。基础比她想象的还要薄弱，知识体系漏洞百出，许多初中就该掌握的知识点都是一片模糊。
但她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。她拿出自己整齐清晰的笔记，从最基础的公式和语法开始讲起。她的思路清晰，表达准确，甚至比学校里的老师更有条理。
苏清月起初十分拘谨，身体僵硬，目光躲闪，几乎不敢与林薇薇对视。她握笔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每一次林薇薇靠近指点，她都会细微地颤栗一下，像受惊的鸟儿。
林薇薇察觉到了这种过度紧张，她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，语气平淡，只关注题目本身。
“这里，时态错了。过去完成时表示的是过去的过去……”
“这个公式不能直接套用，需要先变形，你看……”
“理解比死记硬背更重要，你要先明白这篇文章的核心论点是什么。”
时间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林薇薇平稳的讲解声中流逝。台灯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两人，空气中漂浮着书本的墨香和若有似无的香氛味道。
苏清月渐渐放松了一丝。她能感觉到，林薇薇是认真的。她的讲解没有敷衍，没有隐含的嘲讽，只是纯粹地、高效地传递知识。这种纯粹的“学术”氛围，对她而言，反而是一种安全区。
她开始尝试跟上林薇薇的节奏，偶尔会提出一两个极其细微的问题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林薇薇总会立刻停下，用更慢的语速重新解释，直到她似懂非懂地点头。
然而，成效甚微。
理解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教学的进度。那些对林薇薇来说如同呼吸般自然的逻辑和知识，对苏清月而言却像是横亘在面前的巨大迷宮。她努力地听，拼命地记，但那些字符和公式仿佛漂浮在水面上，无法沉入她的脑海。
更让林薇薇在意的是，苏清月的状态时好时坏。有时她能专注一小段时间，有时却会突然地走神，眼神放空，指尖冰凉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攫住了心神，恐惧而疲惫。那种疲惫，并非单纯的学业压力所致。
几次夜里，林薇薇下楼喝水，会看到苏清房间门缝下透出的灯光，持续到很晚。她是在熬夜学习？还是……别的？
一种模糊的不安，像水底暗生的苔藓，悄然在林薇薇心中蔓延。
8.
阶段性的小测验成绩出来了。
苏清月的成绩非但没有提升，反而下降了几名，几乎垫底。那份布满红叉的试卷，像一份无声的控诉，被摊开在林家书房宽大的红木书桌上。
林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，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。林母坐在一旁，眉头紧锁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