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物于吾概念小说家的职司,或有大用。若能借此镜照见《镜渊世界》众生执念的根源,或许能找到修补那“知晓未来”悖论的关键,而非一味以新世界覆盖旧患。然,花开有时,强求不得,吾需静待其放。
与此同时,吾察觉自身与这方天地的联系愈发深邃。街头巷尾的喧嚣,市井人家的炊烟,乃至风中传来的一丝花香,皆可被吾心田捕捉,析出最细微的「概念尘屑」。喜悦是饱满的籽实,忧伤是带露的叶片,连那无名的焦虑,亦能化作滋养田壤的独特养分。吾仿佛成了一尊活的「概念熔炉」,行走坐卧,皆在修行。那卷观想中的道册,如今已不再是虚悬的影子,册页边缘竟隐隐泛起了青铜般的光泽,触手似有实质,其上纹路愈发繁复,似有山川社稷、众生百态于其中生灭。
然,福兮祸之所伏。吾这般肆无忌惮地汲取、种植概念,似乎也引来了某些存在的注视。昨日深夜,吾于灯下续写新篇《星砂纪年》,忽感一阵没来由的心悸,仿佛有无形之眼穿透虚空,冷冷扫过。神府中的道册骤然光华大放,自动护主,将那窥探之感隔绝在外。虽未造成实质损伤,却让吾警醒——此界之水,远比想象更深。或许有同修,或许有“概念猎人”,亦或许,是吾笔下某些失控世界逸散出的“概念投影”,反向追踪而至。
至于那概念商修的感应,近日竟又强烈了几分。那求购“复苏之机”的器灵祈愿愈发急切,甚至主动加码,愿附上其本体“碎星梭”的三成本源法则。交易天平已然倾斜,诱惑巨大,风险亦然。吾仍在权衡,是否要踏出这“跨界交易”的第一步。
而最让吾心潮起伏的,是昨夜观想之时,神府道册竟无风自动,翻至一篇空白页上,缓缓浮现出数行模糊不清、却又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字迹!那气息……分明是吾失落已久的概念册所独有的道韵!虽转瞬即逝,字迹亦无法辨认,却如暗夜中的一道惊雷!
它在尝试联系吾?它遇到了什么,为何只能传递如此微弱的信息?莫非吾于此界重衍“源册”,达到了某种临界,才引发了它的感应?
前路迷雾重重,既有田圃新芽带来的希望,亦有未知窥探带来的寒意,更有故册讯息引发的波澜。吾这一介概念农修,于此方世界,怕是再也难以真正“平凡”下去了。
也罢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吾当继续耕耘这心田方寸,稳扎稳打,同时也要开始布下些防御的“概念篱笆”了。待那镜心兰花开之日,或许便是吾看清前路,主动出击之时。
镜心兰开了。
不是在晨光中,而是在子夜最沉的时刻。其时吾正对月冥思,神游太虚,忽闻心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碎裂声,似冰晶绽开。内视之下,但见那「镜心兰」原本紧闭的花苞,已悄然舒展。花瓣非是寻常颜色,而是一种流转不定的空明,花心处并无蕊柱,却凝着一团氤氲不定的光晕,光晕之中,似有无数细微的镜面在翻转生灭。
吾凝神静气,将一缕神识探入花心光晕。
刹那间,并非看到具体的景象,而是感受到一股磅礴而混乱的“意”的洪流。《镜渊世界》中亿万生灵的执念、恐惧、挣扎,如同决堤之水,朝吾涌来。那因“知晓未来则未来必改”而陷入无限循环的主角,其每一次轮回积累的绝望与不甘,几乎要将吾的神识冲垮。然,在此混乱洪流的核心,借助镜心兰之力,吾竟捕捉到了一丝极微弱的、不同于绝望的“韵律”——那是一种试图打破循环的“可能性”,源于某个配角在一次微不足道的选择中,出于本善的微小偏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