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光骤然大亮,他下意识眯起眼,脸颊红得不像话,不知道是憋笑还是害羞。
我退后一步,拉开一点距离,抱起手臂看着他。
“治疗方案呢,顾医生?”他眨巴着眼,又恢复那副不怕死的样子,就是眼神还有点飘忽。
“先观察吧。”我面无表情,“从现在开始,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。”
他眼睛唰地亮了:“真的?有床位了?”
“没有。”我指了指检查床,“就这儿。我得随时监测你的……”我顿了一下,看向他的目光格外认真:“心率。”
他张了张嘴,看起来想抗议这简陋的“病房”,但最终只是撇撇嘴:“……哦。那有被子吗?我冷。”
事真多,我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消毒过的薄毯,扔给他。
他接住毯子,把自己裹成一团,只露出一双眼睛:“顾医生,你值班时都在这吧?”
“不然呢?”我在电脑前坐下,重新调出他的病历界面,手指敲着键盘,补充上一行新的诊断:疑似心跳过速待查,病因待明(患者主诉:心里不舒服)。
“那我睡不着,”他在检查床上窸窸窣窣地调整姿势,“你陪我说说话?”
“我是医生,不是陪聊。”
“聊聊病情嘛!”他理直气壮,“顾医生,我这心病,到底怎么治?”
我停下敲键盘的手,转头看他。
他裹着毯子,像只大型的、不安分的蚕蛹。
“治疗方案因人而异。”我推了推眼镜,“通常,需要患者保持绝对安静,减少不必要的语言和肢体刺激。”
他立刻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,眼睛笑得弯弯的。
后半夜,他大概真的累了,裹着毯子缩在不算舒服的检查床上,居然也慢慢的睡着了。
我听着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,看着那双总是闹腾的眼睛安静地闭着,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,看起来莫名乖巧,像只小狗。
他好像有点……碍眼。
占着我的检查床,扰乱我的值班节奏,还试图对我的心跳负责。
但好像,也没那么碍眼。
天快亮时,他来真的了,额头发烫,蜷在检查床上小声哼唧。
我给他量了体温,三十八度五。
我配好药,走到床边,他迷迷糊糊睁开眼,脸颊烧得通红,眼神都有点涣散。
“顾医生……”他的声音哑哑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,听起来可怜兮兮的。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伸手扶他的动作下意识的放的温柔,“打针。”
他看到我手里的注射器,往后缩了缩,眉头皱紧:“……疼。”
“自找的。”我皱眉,酒精棉球没好气的擦上他身后的皮肤。
他似乎哆嗦了一下……
针头推入的时候,他回手抓住了我的白大褂衣角,攥得死紧。
推完药,我利落地拔出针头,按住棉签。
他转身,慢慢睁开眼,眼睛水汪汪的,因为发烧更显得亮,委委屈屈地看我:“顾医生,你好凶。”
我把他的手从我衣角上掰开,又把他塞回毯子里,顺便把毯子往上拉了拉,盖到他下巴。
“睡觉。”命令的口吻。
他吸吸鼻子,闭上眼,没过几分钟,又因为药效昏昏沉沉睡过去。
早上我去查房的时候,他还没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