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永熙三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,京城刚入十月便已银装素裹。

寒风中,一队囚车正缓缓驶出城门。为首的囚笼里站着个白衣青年,虽镣铐加身却脊背挺直,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梢,却掩不住那双清亮眼眸中的傲气。

“快看,那就是沈司阶!从前御前带刀的红人,如今成了阶下囚……”

“听说他通敌卖国?真看不出来啊……”
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呐!”

人群议论纷纷,有人朝他扔烂菜叶,沈砚偏头躲过,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街边茶楼二层半开的窗户。

窗后,一袭玄衣的男子指尖猛然攥紧茶杯,茶水溅出也浑然不觉。

“大人,劫囚风险太大,您三思啊!”身旁侍卫低声劝阻。

玄衣男子目光始终追随着囚车中那个身影,声音冷如冰刃:“今夜子时,按计划行事。”

诏狱深处,沈砚被铁链吊在刑架上,鞭伤纵横交错。他垂着头,意识在疼痛与寒冷间浮沉。

脚步声由远及近,停在面前。沈砚勉强抬眼,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银丝云纹的玄色衣摆——三品以上官员的制式。

“沈司阶,画押吧。认了罪,少受些苦楚。”声音温润如玉,却让沈砚浑身一震。

他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来人:“……秦大人?”

秦屿,翰林院最年轻的学士,圣上眼前的新贵。也是他沈砚……曾经最信任的人。

“为什么?”沈砚嘶声问,喉间涌上腥甜,“那封信,是你放在我书房的对不对?”

秦屿不答,只将供纸递近几分:“签字画押。”

沈砚突然笑了,笑声在阴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凄凉:“我竟不知,秦学士还有做诬告构陷的能耐。升官发财的滋味如何?用好友的血染红的官服,可还合身?”

秦屿面无表情,抬手示意狱卒退下。待牢门重新关上,他忽然上前一步,几乎贴到沈砚耳边。

“今夜子时,无论发生什么,保持安静,跟我的人走。”声音压得极低,与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。

沈砚愣住,还未反应过来,秦屿已退开,声音恢复冷清:“既然沈司阶执迷不悟,那就别怪本官用重刑了。”

鞭声再起时,秦屿转身离去,不曾回头。

子时整,诏狱突然火起,混乱中几个蒙面人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守卫,打开沈砚的镣铐。

“奉秦大人之命。”为首者简短道,将一套侍卫服塞给他。

沈砚迟疑一瞬,终究换上衣服,随他们潜入夜色。诏狱外早有马车接应,几人刚靠近,车帘掀开,露出秦屿冷峻的侧脸。

“快上车!”

突然,四周火把大亮,无数禁军从暗处涌出,将他们团团围住。为首将领冷笑:“秦大人果然神机妙算,料到今夜有逆党劫狱!”

沈砚猛地看向秦屿,眼中怒火中烧:“你设计害我!”

秦屿却不看他,下车对将领拱手:“张统领辛苦,这些逆党就交给你了。”

“秦屿!”沈砚怒吼着欲扑上前,却被禁军死死按住。

秦屿这才转身,目光掠过沈砚时微微一顿,随即冷声道:“押下去,严加看管。”

经过沈砚身边时,秦屿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冰凉物件塞入他袖中,指尖在他腕上轻轻一按。

待回到单独关押的牢房,沈砚趁守卫不备,取出袖中之物——是一把小小的金钥,上面刻着个精致的“岚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