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”一声,窗棂被风吹得晃了晃。苏玉音猛地抬头,就见廊下的暗卫不知何时换了姿势,正抬眼盯着她——眼神冷得像冰,仿佛她只要有半点异动,下一秒就会冲进来。她赶紧收回目光,拿起琵琶,指尖落在弦上,却怎么也弹不出之前的软调,只弹出一串发颤的音,像她此刻的心,悬在半空,上不去,也下不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楼下的喧闹渐渐散了,烟雨阁的灯一盏盏灭了,只剩雅间这盏青釉灯还亮着。苏玉音抱着琵琶,靠在琴案上,眼睫垂着,没再动。左袖管里的银针刺,还硌在手腕内侧,针尖的凉意渗进皮肤,像在提醒她——三天后的游船诗会,不是皇帝死,就是她和念儿死。
窗外的天,渐渐泛起了鱼肚白。廊下的暗卫换了班,新的影子又立了起来。苏玉音终于站起身,将舞衣叠好放在床头,把念儿的小像塞回怀里,又摸了摸琵琶底座下的纸条——一边是萧彻的刀,一边是谢景行的饵,她这株长在风月场里的花,终究是逃不掉,要被卷进这场杀局里了。
2
天刚亮透,烟雨阁的伙计就端着铜盆进了雅间,热水里飘着两朵白梅,是萧彻特意吩咐的——说她弹琵琶的手金贵,得用温水养着。苏玉音刚洗漱完,就见刘主管领着个穿青布衫的妇人进来,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。
“姑娘,这是世子爷让人送的早膳,还有诗会要戴的首饰。”刘主管掀开盒盖,里面摆着水晶包、杏仁酪,都是她从前在家常吃的,旁边还卧着支赤金点翠的发簪,簪头是朵颤巍巍的珠花,一动就晃得人眼晕。
苏玉音盯着那簪子,指尖泛凉——萧彻连她从前的喜好都查得一清二楚,用这些“贴心”当钩子,勾着她不敢违逆。她没碰食盒,只拿起发簪,簪尖锋利,边缘打磨得极薄,竟也能当小刃用。
“姑娘快用膳吧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刘主管搓着手笑,眼神却往她袖管瞟——昨晚谢景行来过的事,他未必不知道,不过是不敢多问。苏玉音没搭话,只把发簪插在发间,对着铜镜照了照——珠花垂在鬓边,衬得她眉眼更软,倒真像朵任人采摘的娇花。
刚坐下要动筷,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,是暗卫。他没进门,只在门外冷声道:“世子吩咐,今日午时去后院练舞,教舞的师父已在等着。”
苏玉音捏着筷子的手一顿。她从小只学过琵琶诗词,哪会跳舞?萧彻让她学舞,分明是要她在诗会上,用更勾人的姿态,凑到皇帝跟前。她应了声“知道了”,暗卫的脚步声才渐远。
刘主管见状,赶紧打圆场:“姑娘别愁,教舞的李师父最有耐心,定不会为难你。”说罢,又絮絮叨叨劝了几句,才揣着肚子退出去。
雅间里只剩苏玉音一人。她没动早膳,只端着杏仁酪,走到窗边——廊下的暗卫换了个新面孔,背对着她,手里却攥着根马鞭,一看就是萧彻派来盯着她练舞的。她忽然想起谢景行的丝帕,摸出藏在琵琶底座下的纸条,指尖反复摩挲着“萧彻每晚亥时去书房见人”那行字。
谢景行要她查萧彻的行踪,萧彻要她练舞刺杀皇帝,两边都把她当棋子。可她没得选——要救念儿,总得抓点什么,哪怕是根看似救命、实则可能扎手的稻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