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养蜂人,却聋哑了一辈子。 村里人都笑他带着个哑巴孙女,是双倍的晦气。 大伯一家为了抢占爷爷的蜂田,在蜂蜜里下了剧毒。 爷爷喝下毒蜜,却在咽气前对着蜂群比划了最后的手势。 第二天,大伯全家暴毙,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毒蜂蛰痕。 警察在蜂箱深处找到爷爷的遗书:“蜜是甜的,命是苦的,蜂针认得清谁的手脏。” 而大伯致死捏着的陶罐,正是他昨日装毒药用的容器。蜂群复仇后,警方于蜂箱深处找到聋哑老人沈青山遗书,遗书以蜂蜡秘印封存,揭示其用生命设局,引蜂群诛杀下毒亲侄。另一份遗嘱由村长保管,详述毒药来源与复仇秘术。遗孤沈小满见证所有,在悲恸中接过蜂田。新生的蜂群环绕孤坟飞舞,宣告着甜蜜产业的沉重传承——蜜甜命苦,蜂针之下,自有天道轮回。
爷爷那双布满厚茧的手,悬在桌面上方,微微发着抖。最后,他还是把指头指向了我碗里那块颤巍巍、油汪汪的红烧肉里最好的精瘦部分,又用力推了推我的碗沿——那意思我明白:吃!快吃!
灶膛里柴火噼啪轻响,映得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明明暗暗。他总是这样,把最好的东西扒拉到我碗里,自己只夹些边角料,闷着头,用仅存的几颗牙慢慢磨。空气里飘着新割蜂蜡的清冽甜香,混杂着灶台的热气。
“哐当!”
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猛地撞破这沉滞的安宁,惊得我手一抖,筷子夹着的肉差点掉在桌上。声音是从院子外传来的,紧接着,是堂哥王强那拔高了、刻意溜着油腔滑调的声音,像块腻乎乎的猪油甩在泥地上:“呦,哑巴爷!又吃独食呐?这老远就闻着肉味儿喽!哎,哑巴配哑巴,真他娘绝了,晦气都凑双份儿的!”
这话如同淬了毒的蜂针,狠狠扎进耳朵深处。我猛地抬头,视线越过爷爷佝偻的肩背,撞上院门外那张写满恶意的脸。王强斜倚着他那辆擦得锃亮的新摩托,嘴角咧着,眼神里混着轻蔑和贪婪,往我们桌上瞟。
爷爷的头垂得更低了。他握着筷子那只手停在半空,指节绷得青白。我知道他听见了,那声音大得能把聋子都吵醒。他浑浊的眼珠木然地盯着碗里几粒冷硬的米饭,喉咙里发出一串模糊的咕噜声,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堵住。
一股热辣辣的酸气直冲上我的鼻梁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胸口憋得发慌,像压着块磨盘。我猛地放下碗筷,粗糙的木头桌面震得碗碟轻响。我死死咬着下唇内侧软肉,直到尝到一丝腥锈味儿,才把那几乎冲到喉咙口的呜咽和骂声硬生生咽回去。骂?骂了又怎样?爷爷听不见,而那些人,巴不得看你跳脚。我只能抬手,狠狠抹了一把眼睛,湿热的液体沾在手背上。
爷爷终于动了。他那只枯瘦的手,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迟缓,越过了桌面。掌心粗糙得像老树皮,温热的指腹轻轻蹭过我满是泪痕的手背,笨拙地替我擦了两下。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种安抚的意味,却烫得我心脏猛地一缩。他灰暗的眼睛里,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着,比平时更深,更暗,像一口望不见底的枯井。
就在这时,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院子边缘那个巨大的蜂箱。蜂箱盖子微微错开了一道缝隙。一群工蜂正从那缝隙里涌出来,翅膀高速振动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,像一片躁动不安、蓄势待发的黑云。它们没有像往常归巢时那样温顺地钻进去,也没有四散飞开采集花粉,竟然反常地在蜂箱上方盘旋、集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