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他告诉我,只有最鲜活、最浓烈的情感能量,才能滋养我衰竭的心脏,创造奇迹。而世界上对他拥有最毫无保留、最强烈爱意的人,是林晚。

“她自愿的。”傅深在越洋电话里对我说,声音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颤抖,仿佛长久笼罩他的阴霾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,“她说她什么都不要,只要我给她自由。清清,你有救了!我们……我们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在一起了。”

自愿的。什么都不要。自由。

这些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心里。那一刻,我并非完全没有预感。一种模糊的不安攫住了我。我想起了咖啡馆里那个怯懦却眼神执着的女孩,想起了她十年如一日的沉默爱恋。

“傅深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。想说这听起来太疯狂,想说这对他妻子是否公平,想说我们是不是在践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。

但话到嘴边,又被我咽了回去。

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。我想活。我想好好地活下来,和傅深在一起,享受我们迟来的、历经磨难的感情。至于林晚……我用一种自私到极点的逻辑说服了自己:她既然选择了用自由交换,那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结局。傅深不爱她,离开他,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。

看,多会为自己开脱。白月光不仅偷走爱情,连良知也能一并蒙蔽。

我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回国,住进傅深安排的私人医院。手术前夕,我见到了林晚。

是在那间全是玻璃和冰冷仪器的手术室隔壁。傅深搀扶着我,让我能透过单向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。

她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,穿着蓝色的病号服,显得异常瘦小。脸色苍白,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,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。

傅深在我耳边低声说:“别担心,技术很成熟,只是抽取情感,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。之后……我会给她足够的补偿。”

他的语气公事公办,像是在讨论一件物品的处理方式。

我的心莫名地抽紧了一下。那一刻,我几乎不敢直视玻璃那头的林晚。她看起来那么脆弱,那么……绝望。她真的如傅深所说,是自愿用十年刻骨爱恋,换取离开他的自由吗?还是说,这不过是傅深一厢情愿的说辞,用以安抚我可能存在的负罪感?

“她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声音干涩,“她真的同意了吗?”

“当然。”傅深回答得很快,甚至有些急促,仿佛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,“协议签得很清楚。清清,一切都会好的,你很快就会好起来。”

他握住我的手,他的手心很烫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。

我沉默了。求生的欲望和对傅深的信任(或者说,依赖)最终占据了上风。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不再去看那个躺在手术台上、仿佛即将献祭般的女人。

我告诉自己,这是唯一的办法了。为了活下去,为了我和傅深的未来。

手术开始了。庞大的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,各色指示灯闪烁不定。我看不到无形的情感如何被抽取,只能看到林晚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,她的眉头紧蹙,脸上逐渐失去所有血色,嘴唇翕动着,像是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